青铜镜"当啷"一声掉在地上,镜面裂开蛛网般的纹路。我弯腰去捡,手指刚碰到碎片,就看见镜中的"我"突然咧嘴一笑——
"终于发现了?"
我猛地缩回手,后背撞上石壁。苏清雪立刻横剑挡在我身前,银白瞳孔紧缩:"镜灵?"
"比那有趣多了。"镜中的"我"整了整衣领,"我是你在剑阁之巅留下的'后手'——准确地说,是第九世刚开始时的你。"
肉球吞噬第八世我的声音还在继续,黏腻的咀嚼声让人头皮发麻。镜中人却悠闲地二郎腿:"别管那团烂肉了,它吃掉的不过是'饲料'。"
"饲料?"我嗓子发干。
"不然你以为,"他伸手点了点镜面,景象切换到剑阁地底,"这些心脏是怎么来的?"
镜中浮现出令人作呕的画面:三百名剑阁弟子被桃树枝贯穿胸口,枝条末端连着个巨大的孵化器,里面漂浮着九颗正在成形的心脏......
苏清雪的剑"哐当"落地:"所以轮回是......"
"养殖场。"镜中人打了个响指,"有人把我们当成果园里的桃子,一轮轮采摘呢。"
头顶突然传来"咔嚓"巨响,树洞顶部裂开道缝隙,血红色的月光瀑布般倾泻而下。借着光亮,我终于看清肉球的真面目——
那根本不是肉球,而是颗硕大的花苞!表面跳动的"血管"其实是花萼上的纹路,此刻正一瓣瓣绽放。花心处躺着个赤身的婴儿,怀里抱着的迷你小剑突然发出刺耳的尖啸。
"要命!"镜中人脸色大变,"它要醒了!"
花苞完全绽放的刹那,整个树洞剧烈摇晃。婴儿缓缓坐起,眼皮颤抖着掀开——
没有瞳孔,只有两朵旋转的桃花。
"跑!"苏清雪拽着我就往青铜门冲,"去剑阁之巅!"
刚踏出门槛,身后的树洞就传来令人牙酸的吸水声。回头看去,那些灰白长发正疯狂涌向花心,被婴儿贪婪地吞吃。每吃一口,它的身体就长大一分,转眼己经变成五六岁孩童的模样。
镜中人突然从镜子里伸出手,死死抓住我脚踝:"带上我!我知道怎么对付它!"
我们顺着树脉内部的通道往上爬,身后传来"轰隆隆"的追击声。苏清雪后背的伤口又裂开了,银白色的血滴在树壁上,立刻被吸收得干干净净。
"快到了......"她指着上方透出的一线红光,"剑阁之巅的......血月阵......"
通道尽头是片开阔的圆形平台,中央果然躺着个和我一模一样的人,胸口插着九根桃木钉。三百名剑阁弟子围坐在阵法边缘,每个人都双目紧闭,心口延伸出的桃树枝在阵法上空交织成网,网上悬挂着九颗跳动的心脏。
最恐怖的是——天空挂着两轮月亮。
一轮银白,一轮血红。
血月表面浮现出张模糊的人脸,正对着阵法中央的"我"流口水。
"终于来了。"阵法中央的"我"突然睁开眼睛,"准备好收割了吗?
镜中人突然从我怀里跳出来,落地变成正常人大小:"蠢货!看看你胸口!"
阵法中央的"我"低头看去——不知何时,他心口的桃木钉己经变成了青铜色,钉尾还缠着褪色的剑穗。
"不可能!"他疯狂撕扯那些钉子,"我明明己经......"
"替换了因果?"镜中人冷笑,转头对我喊,"还愣着干什么?斩断那些桃枝!"
我挥剑砍向最近的桃枝,切口处喷出的却不是树汁,而是银白色的血——和苏清雪的一模一样!
阵法中央的"我"发出不似人声的嚎叫,身体像蜡像般融化。血月表面的人脸扭曲起来,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
"现在!"镜中人把半块青铜镜塞给苏清雪,"照它!"
苏清雪将银白色的血抹在镜面,对准血月——
镜光所过之处,血月像被戳破的气球般干瘪下去。而更惊人的是,我们脚下突然浮现出巨大的青铜轮盘虚影,轮盘上刻着三百六十个名字,每个名字都在发光......
"这是......"
"因果盘。"镜中人的身体开始透明化,"你第一世从天道那偷来的......"
他彻底消散前,对我做了个口型:
**"葬剑人。"**
青铜轮盘的虚影在脚下缓缓旋转,那些发光的名字像萤火虫般漂浮起来。我眯眼细看,突然胃里一阵翻腾——
"叶玄(第一世)"
"叶玄(第二世)"
……
"叶玄(第九世)"
每个名字后面都缀着个小字:"饲"。
"这是养殖名录。"苏清雪突然跪倒在地,银白的血顺着指尖滴在轮盘上,"我们......都是被圈养的牲畜。"
血月虽然干瘪,却还没完全消失。它像块破布似的挂在天空,那张人脸扭曲着发出嘶吼:"还差......最后一个......"
阵法中央的"我"己经融化成一滩血水,浸泡着九根青铜钉。钉尾的剑穗突然无风自动,指向我怀里的半块青铜镜。
镜面不知何时恢复了完整,映出的不再是影像,而是一段记忆——
第一世的我站在青云之巅,手中握着的不是剑,而是一把沾血的锄头。脚下躺着具被刨开的尸体,看衣着竟是......剑阁祖师!
"原来如此......"我浑身发冷,"所谓的'证道',就是......"
"就是偷天换日。"
沙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那个在树底吞噬了第八世我的孩童,不知何时己经站在平台边缘。它现在长成了少年模样,赤红的瞳孔里映着两朵桃花,怀里还抱着那柄迷你小剑。
"好久不见,本体。"它歪头一笑,露出满口尖牙,"或者该叫你......葬剑人?"
少年的话像一盆冰水浇下来。葬剑人?我?
苏清雪突然拽住我手腕:"别听它的!你在记忆里看到的才是真相!"
少年哈哈大笑,笑声震得平台上的碎石簌簌滚落:"傻女人,你被他骗了九世还不够?"它突然掀开衣襟,心口处赫然是道陈年剑伤,"这才是葬剑人留下的——当年他剖开我胸口时,你就在旁边看着!"
我低头看向青铜镜,镜中的记忆恰好切换到关键处:第一世的我从剑阁祖师胸口掏出一颗桃核大小的晶体,而远处树后......确实站着个酷似苏清雪的身影!
"那不是她。"镜中人突然又浮现出来,只是淡得几乎透明,"是洛青衣的前身。"
少年暴怒,手中小剑突然暴涨三尺:"闭嘴!你们这些残次品!"
剑气横扫而来,苏清雪推开我硬接了这一击。银白的血从她肩头喷涌而出,落地竟化作朵朵冰莲,将少年暂时困住。
"快!"她把我推向轮盘中央,"站到因果线上!"
踩上轮盘的瞬间,三百六十个名字突然活了过来,化作缕缕金光钻入我体内。剧痛如潮水般袭来,仿佛有人用烧红的铁笔在我骨头上刻字。
最可怕的是记忆——
我看到第一世的自己跪在桃树下,正用锄头刨开树根处的泥土。树下埋着口水晶棺,棺中躺着个穿嫁衣的女子,面容和苏清雪一模一样。
"这次一定能成功。"记忆中的我抚摸着棺材,"九世轮回后,道果自成......"
棺中女子突然睁眼,瞳孔里映出两轮血月:"你确定要这么做?葬剑人?"
"当然。"我听见自己说,"毕竟你才是最好的'肥料'。"
记忆戛然而止。现实中的轮盘己经停止转动,最中央浮现出三个血色大字:
**"斩因果"**
少年终于挣脱冰莲束缚,见状脸色大变:"你竟敢启动葬剑仪式?!"
它怀中小剑突然发出刺目红光,竟与天空残存的血月产生共鸣。月光凝成实质的血色长矛,对准我的心脏呼啸而来——
"小心!"
苏清雪飞身挡在我面前,却被另一道身影抢先截住。
是洛青衣!
准确地说,是只剩上半身的她。桃枝从她腰部断口处疯长,在血矛袭来前织成密不透风的盾。
"记住......"她回头看我,嘴角淌着淡粉色的血,"桃花开时......"
血矛贯穿她的胸膛,余势不减地扎进我的肩膀。剧痛中,我死死抓住矛身,发现上面刻着行小字: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洛青衣的身体炸成漫天桃花,每一片都粘在血色长矛上。矛身迅速腐蚀,最终"咔嚓"断成两截。
少年发出不似人声的尖叫:"不!我的道果!"
它疯狂扑来,却被轮盘突然迸发的金光弹开。苏清雪趁机将九根青铜钉摆成剑形,银白的血顺着钉身流淌,在地面勾勒出完整的葬剑阵图。
"现在!"她对我伸出手,"斩断轮回!"
我举起轮回剑,却发现剑身不知何时变成了青铜色。轮盘上的三百六十个名字全部浮现在剑脊,最下方缓缓浮现出新的一行:
**"叶玄(第十世)"**
少年突然狂笑:"晚了!它己经醒了!"
整个剑阁开始地动山摇。远处葬剑渊方向,那棵参天桃树正在缓缓倾倒。而树根处爬出来的东西,让我浑身血液都凝固了——
那是穿着嫁衣的苏清雪。
不,准确地说,是长着苏清雪脸皮的某种存在。它每走一步,身上就脱落一块人皮,露出里面桃木雕刻的真身。
"终于......"它的声音像是千万人同时开口,"等到收割之日......"
青铜镜突然从我怀里飞出,镜面映出最后的真相——嫁衣之下,赫然是剑阁祖师的脸!
(未完待续)
**悬念遗留**
1. 剑阁祖师为何伪装成苏清雪?
2. 洛青衣未说完的遗言是什么?
3. 第十世的标注意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