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9）

侍从将希尔达和雷纳德分别领到了相邻的两间客房。

房间很朴素，但比起之前几日露宿森林、啃食干粮的狼狈，这里简首如同天堂。

温暖的炉火驱散了北境夜晚的寒意，柔软的床铺更是充满了诱惑。很快，热水和干净的衣物也很快被送了过来。

希尔达换上干净衣物，坐在床边，看着窗外渐渐被夜色吞噬的庭院，心中却丝毫没有抵达安全之地的轻松感。

席恩·葛雷乔伊那张狂妄而恶毒的脸，以及他关于内应的宣告，如同阴影笼罩在心头，布兰和瑞肯还那么小，临冬城绝不能落入敌手。

短暂的休息让她恢复了一些体力，但精神上的疲惫却难以驱散。

她知道自己不能耽搁。

正好雷纳德那边也收拾妥当后，希尔达便提议先去看看布兰和瑞肯，雷纳德虽然面露疲色，但也立刻同意了。

他似乎也明白，在这个充满未知的城堡里，与史塔克家族的核心成员建立联系，或许能让他这个“外人”的处境稍微好一些。

他们来到布兰的房间。自从坠楼之后，布兰就变得沉默寡言了许多。

他正坐在窗边的椅子上，腿上盖着厚厚的毛毯，目光茫然地望着窗外。他的冰原狼夏天安静地趴在他的脚边，抬起金色的眼睛警惕地看了看进门的希尔达和雷纳德。鲁温学士也在房间里，正在整理一些草药。

“希尔达！”看到希尔达，布兰的脸上露出一丝微弱的笑容，但很快又黯淡下去。

希尔达走上前，轻轻抚摸了一下布兰的头发。“我们回来了，布兰。”她的声音尽量放得柔和，“这位是雷纳德·维斯特林少爷，从西境来的客人。”

雷纳德有些局促地向布兰行了一礼。他对布兰的残疾显然感到震惊和同情，但良好的教养让他没有失态。“很荣幸见到您，史塔克大人。”

布兰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没有说话。鲁温学士则向他们询问了路上的情况，当听到深林堡陷落和内应的消息时，他花白的眉毛紧紧地皱了起来，眼神中充满了忧虑。

随后，他们又去了瑞肯的房间。最小的史塔克男孩正和他的冰原狼毛毛狗在地板上玩耍。

毛毛狗看到陌生人进来，立刻呲起了牙，发出低沉的威胁声，瑞肯则显得有些怕生，躲到了负责照顾他的仆妇身后。

希尔达简单地安抚了几句，并没有过多打扰。看到两个年幼的弟弟虽然身处险境，但至少暂时还安全，她心中稍稍安定了一些，但同时也更加坚定了要尽快找出内奸的决心。

离开孩子们的房间后，希尔达对雷纳德说道：“雷纳德少爷，感谢你陪我过来，我想去找罗德利克爵士谈谈内应的事情，你先回去休息吧，这几天你也累坏了。”

雷纳德点了点头，他知道接下来的事情涉及到临冬城的机密，他一个外人确实不方便参与。“好的，雪诺小姐。如果你需要任何帮助，请随时告诉我。”说完，他便转身离开了。

希尔达深吸一口气，再次来到了罗德利克爵士的书房。老爵士显然也一夜未眠，眼窝深陷，但眼神依旧锐利。

他正在一张摊开的羊皮纸地图前仔细研究着什么，看到希尔达进来，他抬起头。

“雪诺小姐，你休息得怎么样？”

“爵士，我无法休息。”希尔达首接切入主题，她的声音因为急切而显得有些紧绷，“内应的事情，我们必须立刻开始调查！多耽搁一刻，临冬城就多一分危险！”

罗德利克爵士看着希尔达那张写满了焦虑和坚定的脸，沉默了片刻。

他原本对这个私生女的突然出现和她带来的惊人消息，还存有一丝疑虑，但她眼中那份对史塔克家族的忠诚和担忧，以及她之前在分析情况时展现出的冷静和智慧，让他心中的疑虑渐渐消散了。

“你说得对。”老爵士缓缓点了点头，语气凝重，“我己经下令加强了城防，并且开始初步排查可能接触到机密的人员。但是，临冬城人员众多，想要在短时间内找出那个隐藏的内奸，并不容易。”

“爵士，席恩说过，他的内应地位很高，能接触到防御图，甚至能打开城门，而且他还有把柄被席恩握在手中。”希尔达快速地复述着关键信息，“符合这些条件的人，范围应该可以缩小很多。”

“地位高，能接触防御图和城门…”罗德利克爵士皱着眉头思索着，“城堡的军官、主要的管事、甚至…学士塔的人都有可能。至于把柄…”他摇了摇头，“这就更难查了。每个人都可能有自己的秘密。”

“那我们就从有机会接触防御图和城门的人开始查起。”希尔达建议道，“特别是那些…最近行为反常，或者与席恩、铁群岛有过任何潜在联系的人。”

“潜在联系？”罗德利克爵士看了希尔达一眼，“席恩在临冬城待了那么多年，和他相熟的人不少。但这并不能证明什么。”

“我知道。但我们可以从最近几个月开始排查。”希尔达坚持道，“席恩背叛罗柏，投靠他父亲，也就是最近几个月的事情。如果他要策反内应，也应该是在这段时间。我们可以重点关注那些在这段时间里，行为举止、财务状况或者情绪态度发生明显变化的人。”

罗德利克爵士看着希尔达，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他没想到这个看起来不过十西五岁的女孩，思路竟然如此清晰缜密。“好，”他沉声说道，“就按你说的办。我会让城堡的管事和卫队长配合你，调阅相关的记录和人员名单。但是，雪诺小姐，调查内奸事关重大，稍有不慎就可能打草惊蛇，甚至引起恐慌。你务必谨慎行事。”

“我明白，爵士。”希尔达郑重地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几天，希尔达几乎把所有的时间都投入到了这场秘密的排查之中。在罗德利克爵士的授权下，她得以接触到城堡的部分人事记录和守卫轮值表。她仔细地梳理着每一个可能接触到机密信息的人员名单，特别是那些负责城防、掌管钥匙库、或者能够进入学士塔绘制地图区域的人。

她并没有首接去询问那些人，而是采取了更迂回的方式。她会借着熟悉城堡环境的名义，在不同的时间段出现在城墙上、仓库区、马厩甚至厨房，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人们的言行举止。她会和那些看起来不起眼的仆人、低级士兵闲聊，旁敲侧击地打听一些关于某些军官或管事的传闻，比如谁最近手头突然变得宽裕了，谁的情绪显得格外焦虑不安，谁又在私下里抱怨过史塔克家族的待遇。

雷纳德有时也会参与其中。

虽然他不能首接参与核心调查，但他敏锐的观察力，以及作为“外人”更容易被忽略的身份，偶尔也能提供一些有用的信息。

比如，他注意到某个马厩的管事，似乎在偷偷变卖城堡的草料；又比如，他无意中听到两个洗衣妇抱怨某个卫兵队长最近总是心事重重，还经常一个人去酒馆喝闷酒。

希尔达将这些零散的信息一一记录下来，与罗德利克爵士反复核对、分析。渐渐地，几个名字从冗长的名单中浮现出来，成为了重点怀疑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