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希望她依靠这份常态下谁都不忍心伤害的美貌,平安顺遂度过一生么?
两面宿傩认为,并不是。
是恶意。
让近藤月桐野诞生在这个混乱又人命如草芥的时代,空有美貌,被他找到之前甚至没有丝毫的自保能力。
匹夫无罪,却又无法怀璧其罪。
“美貌”与“咒力”得以成功交换的前提,是这个世界对近藤月桐野的无尽恶意。
就像让他降生下来,却背负杀戮了亲生兄弟、天生外形有异的恶意,一样。
两面宿傩得出了这个结论,却并没有想象之中的多开心。
他有足够的能力可以肆意妄为地做任何他想做的事情,而近藤月桐野却只能随着变更乱世风向的一道道刀刃,辗转着寻找生机。
……不愉快啊。
两面宿傩深深皱了皱眉,想了想,开口。
“回去后,你的训练时长加倍。”
本就因为两面宿傩的高强度训练受了数不清的伤、有几次差点命悬一线,全靠他偶尔的垂怜得以松口气的近藤月桐野,又遭受了一道晴天霹雳。
……可恶,连生闷气也看得出来、也不允许吗……
近藤月桐野慢慢呼出一口气,这样似乎就能把她心中的怒气呼出去,不再因此受到“回报”。
看到她的小动作,两面宿傩眨了眨眼,花费零秒想通了她的想法,无声地微弯起眼眸笑了笑。
太蠢了。
——近藤月桐野。
。
两面宿傩领着近藤月桐野和里梅提前到场后,新尝祭便立刻准备开始。
两面宿傩坐在某处看台上,时不时伸手扶一下跪坐在身旁的近藤月桐野头顶的花环;隔着她戴在脸上的轻纱,轻抚略肿的唇瓣。
里梅神色恭敬地站在他们的身后。
没有谁敢来与两面宿傩搭话,哪怕他的身旁有一位时刻吸引着大家目光的女子。
而身为目光焦点的两面宿傩,此时心情不错,心绪也慢慢飘远。
。
离开别院前摘下的那些花,虽然只是过了几天时间,他也试着灌输了一些咒力,但这些脆弱的花朵还是渐渐的枯萎了。
“不好看了啊。”清早,两面宿傩望着被近藤月桐野戴在头顶的花环,感慨道,“你打算到什么时候丢掉他们呢,月?”
渐渐习惯被这样称呼的近藤月桐野,捧着那一株最美丽却也最先枯萎的花,神色平静地回答。
“妾不会丢掉它们。”
“哦?”两面宿傩来了兴趣,从床榻上坐起身,目视着跪坐在梳妆镜前的近藤月桐野的背影,问道,“为什么。”
“因为,好可怜……”
近藤月桐野捧起手心,唇瓣轻轻印在那株花瓣泛滥出糜烂汁液的山樱花,一颗泪倾斜着落在花瓣上绽放出片刻的花形。
但是,这随后似乎成为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花朵瞬间枯萎成粉末并消散在空中。
近藤月桐野微微放下手,愣愣地垂眸,目视着掌心的一道道纵横交错的血红色长线。
“……大人?”她的疑惑声飘向身后,落在再次盘坐在身后的男人耳中。
“未经允许,谁准许你支配自己的身体。”
两面宿傩的西只手臂牢牢禁锢住近藤月桐野的身体,话语中冰冷的意味正反复捶打在她的心间,不得安宁。
“妾、妾以为……”这不是什么大事。
只是,一朵花而己啊……
还是两面宿傩亲手采摘的……
“是吗?那么是谁给你的胆子呢。月,岔开话题却不想着回答,可是会受到严重惩罚的啊。”
不知道……
己经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样回答了……
西只宽大的手掌以上下两个方向为出发点,抚进近藤月桐野不停颤抖的纤细十指之间的空隙。
缓缓握紧,不留丝毫的缝隙。
深红色的咒力自两面宿傩的掌心迸发,缓缓流进近藤月桐野的掌心,修复着绽放的血线。
近藤月桐野记得,两面宿傩讲解过这种术式,是天才们的专属、极其难以领悟的反转术式,能够修复自己或者他人的伤痕。
以两面宿傩的实力,为她这样的小人物修复伤口,真是太屈尊了。
“怎么了,这么沉默寡言,可不像你。”两面宿傩又开口问道。
“妾、妾不知……”近藤月桐野微微歪着头,努力维持着呼吸的平稳。
身体起伏的弧度将她的恐惧表现得多么明显,也不在意。
好歹让她不至于立刻就死在这里,流行。
“这样可不行啊。”两面宿傩轻叹一声道,“快,再多努力一点仔细想想,可不能就这样结束这件事,对不对。”
他向前俯身,将下巴放在近藤月桐野的右肩,左半张脸缓缓贴上她的右半张脸,感受着她时不时猛颤抖一下的身体,嘴角的笑容弧度越来越大,心中的怒气却不知为何也越来越多。
不过,在气愤至极之时,两面宿傩反而看清了他所气愤的缘由。
那朵连自我意识都没有的花,到底凭什么,能得到近藤月桐野的垂眸注视与亲吻。
这可不是正确的事情。
应该扭正。
两面宿傩微微侧转过面颊,目光落在近藤月桐野因为呆滞而缓缓张开的双唇。
“现在,还没有想好吗。”他的嗓音比之前晦涩很多,仿佛在忍耐什么。
这一声问候背后隐藏着的意味,两面宿傩本人毫不遮掩,抬起一只手轻轻抚上怀中少女的唇角,指尖似抚弄琴弦般,缓缓拨动了几下那两片柔软又娇嫩的唇瓣。
近藤月桐野不知怎么的,竟明白了他的意思,坠落在慌乱深渊中的心神立刻回归,眼神霎时清明起来。
“……大人!”
身在重重束缚之中的她有些费力地转过身,仰视着两面宿傩,眼底流淌过一缕悲伤的色彩。
近藤月桐野己经决定了她想要做的事。
感受到坚定心意的两面宿傩挑了挑一边的长眉,不回应,只是稍微松散了些对她的禁锢,静待她想要做的事情。
近藤月桐野尽力快速扭转着被几张大掌覆着的身体,以面对面的姿势正对着两面宿傩之后,轻眨了几下眼皮,双手搭在他的肩头倾身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