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若是颇有远见,便会察觉到此事的严重性,提前堵上一切被反扑惩处的可能。
她若是深谋远虑,便会对突况早有应对。
她若是巧言善辩,便会即便身在不利之地凭借三寸不烂之舌尚且能置身事外。
她若是聪慧机敏,便会推贴身侍女顶罪,封了太后的惩处不说,事后尚能保侍女无虞。
她若是御下有术,侍女便会提前想好说辞,在她行迹暴露后出身顶罪。
偏偏,她对魏淑宁的反咬毫无招架之力。
甚至死到临头,还想拉连太后都敬重的文胥大师下水。
这样的人在后宫不到一日,便会被生吞活剥。
又如何能抗衡冯照月这宠冠六宫的贵妃?
却不够聪明,也沉不住气。
这样的人身在后宫,不是好事。
沈若若入宫为妃的可能,彻底在太后的心中断绝。
太后想到此又叹了口气。
“难得定王抬举这孩子一回,又是哀家娘家的姑娘,若有几分打算也并非全然不行。
“却没想到竟是这般不中用,白白废了定王的一番苦心。”
魏淑宁笑了。
她道:“塞翁失马,福祸焉知?到底是她福薄,没扛得住太后的考验罢了。”
眼波流转,笑意转瞬。
这一局,她设的草率,又是早同太后通了气给了沈若若许多辩驳的机会。
若是往常的沈若若哪里会这样容易上她的钩。
怪就怪在沈若若自己,几日的功夫糟了这一堆事,便彻底乱了阵脚。
甚至还因为禅房之事对寺中的和尚们生了微词,连带着文胥大师也不敬重当众辱骂推锅。
太后冷眼瞧着,如何不失望?
更何况到底是有血脉之缘。
虽不亲厚,但到底也存了一份期许。
如今眼见沈若若状似癫狂,形同疯妇,全然没有半点风骨,心中的失望便只会是成倍加剧。
前世,沈若若便是如此。
她蒙蔽太后双眼,阻挠旁人给魏淑宁应有的待遇。
魏淑宁堂堂长公主,却被肆意克扣,在公主府过得比沈若若的下人都不如。
她气不过进宫告状,沈若若却买通了她府中的侍女在她府中放了无数金银珠玉和摆件,害得她的告状成了一场笑话。
饶是她在如何辩解,在太后跟前都成了无病呻吟。
而她的状似癫狂,更衬得沈若若娴静温婉。
在太后的心中便愈发不如李代桃僵的沈若若。
如今她便要用沈若若曾经的招数用来对付如今的沈若若。
她倒要看看,沈若若是否能承受住自己亲手所设的局。
却也不过如此。
沈若若被定王送回了定王府。
太后同文胥大师参禅,因此决意多留一日。
回到了禅院,魏淑宁唤出了离枝。
“公主。”
离枝现身。
“今日之事你做的很好。”
魏淑宁随手掏了一块金锭子递到了离枝手中。
离枝掂了掂金锭子,面上闪过惶恐。
“公主,这也实在太多了,这……”
“给你的你拿着就是了。”
魏淑宁阻止了她的推辞。
“若不是你替本宫一早看住了沈若若的举动,察觉了院子里有沈若若买通的内鬼将东西放进了绻柳的箱笼衣物。
“又提前将东西烧了移花接木放进了本宫的衣裳里,此事哪有这样顺利?”
“都是属下分内之事,能得公主金口称赞,是属下的福气。”
见魏淑宁如此说,离枝便也不推辞了,将金锭收好。
末了道:“属下怕打草惊蛇,还未曾扣下那叛徒,趁着如今不在宫中,山高皇帝远,公主可要……”
她做了个“杀”的手势。
“佛荫之下,岂能杀生?”
魏淑宁捋着一缕长发,道:“这宜柔是冯照月塞给本宫的人,若是现在杀了,岂不是打了本宫贵妃嫂嫂的脸面?我岂能理亏在先,白白让冯照月拿捏?”
她微笑着一挑眉,道:“留着她,自有好的用处。”
与她同来大相国寺,且被她有意放出缺口让沈若若买通的不是别人,正是前世将她活活勒死的宜柔。
宜柔是冯照月派来的,自然由她来被沈若若买通最为合适。
冯贵妃和沈若若这对姑嫂前世可是分外融洽呢。
今生两人虽做不成姑嫂,连同在后宫的可能也没了,但总归是有了几分交集。
接下来,可还有的闹呢。
她打定主意,对绻柳道:“去将宜柔领进来,本宫有的赏她呢。”
魏淑宁早就叮嘱过让离枝隐匿暗处,尽量别让旁人知晓她的存在。
因此宜柔前来时,离枝早己不见了踪影。
宜柔战战兢兢,神色惶恐。
进了门,见到了优雅镇定默读经书的魏淑宁,她便咽了咽口水,噗通一声跪下。
她道:“奴婢见过公主。”
魏淑宁只当没听到,继续读着手中经书。
宜柔便只能这样跪着。
不知过了多久,魏淑宁才站首了身子,似是刚刚看到她似的微笑道:“呦,你来啦?”
魏淑宁冷不丁的一句话更让宜柔冷汗涔涔。
她勉强撑起笑容,道:“是,不知公主叫奴婢前来是有何要事?”
魏淑宁笑着道:“本宫又不会吃了你,你怕什么?起来吧。”
“……是。”
宜柔站起身来,不敢多说半个字。
魏淑宁摆弄着手上的红宝石戒指,道:“本宫记得,你叫宜柔?”
“是,奴婢是陛下赐给公主的宫女其中之一。”
“嗯。”
魏淑宁道:“本宫记得你是个机灵的,上次本宫在赵侯爷的生辰办了宴席,是你请了赵侯爷,此事本宫还没赏你呢。”
宜柔微怔。
上次赵侯爷硬闯宴席丢了大脸面之事在京中闹得沸沸扬扬。
公主竟然不但不问责,反倒是要赏她?
宜柔心下疑云遍布,却想着出宫前冯照月的嘱托,说魏淑宁此人性子阴晴不定,实在不敢接话,便忍不住出言问道:“上次之事,是奴婢勘察有误,搅了公主的兴致,公主不问责便罢了,如何还要赏赐奴婢?”
魏淑宁笑吟吟的。
“赵侯爷那朵高岭之花,本宫寤寐思服,辗转反侧却摘不得手。
“若非你邀约了他前来令他颜面扫地,本宫又如何知道他心里对本宫实则极为惦念?
“如此,本宫如何不该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