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了好几天的风雪,今日难得的一个晴好的冬日。
即便还在清晨,几缕暖阳己经迫不及待的从天边的云层里绽出来。
斜斜的照在园子里,让那花草山石顶上的雪愈发白的炫目。
王健立在王熙凤身侧,目光越过探春,悄然追随着那道素雅的身影。
但凡有林黛玉出现的地方,王健的目光总是不受控制的被她吸引过去。
林黛玉步履轻盈,白绫绣花嵌银鼠毛斗篷在晨光中泛着柔和的光泽,衬得她愈发白净如画。
她微微低头,似是在和惜春低声说些什么,唇角噙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美眸顾盼生辉,有意无意的瞥过王健,复又快速移了开去,和惜春同时低低的浅笑起来。
这会儿的功夫,探春一行己近王熙凤和王健。
王熙凤瞧着林黛玉和惜春窃窃私语低吟浅笑的样子,便敛了先前的怒容,换上一副笑脸打趣儿道:“我说你们姊妹俩这是在踅摸什么呢?这俗话说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听到看到什么好玩儿的好听的,也说出来让我也高兴下。”
林黛玉和惜春相视一笑,只听黛玉莞尔道:“我们可没有好听的说给你。”
倒是探春大方笑道:“她们呐再说健哥哥的绯号呢。”
“绯号?”王健大约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了,也只能摸着鼻子无奈的苦笑。
王熙凤哑然失笑:“你是说刚才冯紫英喊他贱人是吧?”
她话音未落,林黛玉众姊妹还有那些丫头们己经笑作一团。
惜春扶着黛玉的肩头笑的首不起腰来:“我还是第一次听到健哥哥的外号,贱人、、、咯咯咯、、、可真有趣。”
王健:“、、、、、、”
见惜春笑的前俯后仰的样子, 众姊妹闻言愈发笑的欢快了。
王健见此情景,笑也不是板着脸也不是,只得抬出自己“表兄”的身份来,指点着林黛玉几女道:“你们这些丫头,越发没有规矩了,表哥也是可以拿来取笑的吗?”
王熙凤越发笑的大声了:“你们瞧瞧,他还跟你们摆起当哥哥的谱来了。也就是你们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也没有人在你们跟前儿传这些浑话,你们今儿乍一听觉着好笑。可实际上他们这帮坏小子互相起诨名儿,嘴上占便宜那是家常便饭的。他呀吃亏就吃亏在这个健字上面,人家顺口就来,又难听又没得办法。”
林黛玉闻言却瞄了一眼王健,轻笑道:“依我看一个巴掌拍不响,他不给人家起诨名儿,人家又哪里会给他起诨名儿。”
王健闻言大叫冤枉:“天可怜见,我可没有先给他们起外号,你瞧瞧我叫他们什么?冯紫英我叫他英子,不过分吧?石彪我叫他彪子也不过分吧,卫若兰我叫他兰兰也不过分吧、、、、、”
他耍宝似的掰着手指头挨个报出那群人的外号,却惹得林黛玉众姊妹笑成一团。
惜春是最憋不住笑的,首笑的上气不接下气:“哎呦、、、健哥哥快别说了,我都快笑不行了,你们怎么这么逗人呐,卫若兰大哥我是见过的,那么正经的一个人,你叫他、、兰兰、、、咯咯咯、、、哎呦不行了不行了。”
林黛玉惯常是清冷惯了的人,也被王健的话逗得娇笑个不停。
王健见她笑靥如花,雪白的脸颊因笑意染上薄红,比那墙角下的腊梅花还要娇嫩三分。
他不由看的呆了,林黛玉瞥见他看着自己的样子,又想起先前在王家他偷偷画自己的事情来,心下又羞又恼。
忙用绢帕掩了唇,偏过脸去轻咳一声。
王熙凤见状,不动声色的碰了一下王健,嘴里却笑道:“ 林妹妹说的没错,一个巴掌拍不响,他们呐没一个无辜的。”
她和了一句,看着林黛玉身后的丫鬟们各个手捧书房用品,便话锋一转便又道:“你们这是要去学里?不从西角门去,怎得绕来后门儿了?|”
探春就道:“难得今儿天气好,好几天都没有去上学了。我们刚去老祖宗屋里约林姐姐一道去,原本是要从西角门出去的。西妹妹说下了几天雪,园子里的腊梅花儿必然是要开了,便要先来看看,要是开了就折上几枝带去学里。不曾想我们才进园子,没走几步呢就听到凤姐姐在这边大发雷霆,这不我们就来看热闹喽。”
王熙凤笑道:“我说呢,你们去学里,也不打后门出入。怎么就大清早齐整整的到这儿来了,敢情是惦记着园子里那几株梅花。殊不知,你们再早来一会子,可要碰见外面的臭男人了。”
“凤姐姐说的是冯紫英吧?我们刚都听到他的声音了,喊健哥哥贱人的就是他吧?”
“怎么说的?他进到我们园子了?”|
迎春和探春开口问道。
王熙凤道:“不光进来了,还买通人去给这个混小子带信,又要煽着这个不长进的一道去什么山里打猎?你们说说,我能不生气吗?避过他约我兄弟混玩的事情不谈,就说他一个外人,轻而易举的就使点银子进了我们园子,再往前可就是姑娘们起居的内院,一个不沾亲带故的外面的男人要是闯进去了,冲撞了姑娘们,可怎么了得?幸好他还是个大家子弟,万一要是强人登徒子也使点银子混进来,可是要出天大事情。你们说说,我能不生气吗?”
王健默然,他倒没想这么多。如今听王熙凤说来,竟也无从反驳。
“简首岂有此理,这俩婆子如此玩忽职守,不趁早打发了,还留着过年吗?”
探春听罢,也是义愤填膺不己。
她性格爽首,敢说敢做敢当,是众姑娘当中的领头人。
那俩婆子先前见探春一行过来打了个岔,又见她们笑的欢快,以为没有什么大事。
不成想,转眼间又扯回到这个话题上,且探春一句话就让她们脸色煞白。
“二奶奶,三姑娘,我们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求求奶奶姑娘们饶了我们这次吧。”
探春冷声道:“饶了你们?你们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单我就逮着你们好几次大白天都窝在这间屋子里玩骰子赌钱,如今还敢私自放外面人进来,出了事你们担得起责任吗?凤姐姐,你说怎么处置?”
探春这么一说,王熙凤还真是没料到。一时间倒把她将住了,依着她原先的意思,训斥一通,罚没这俩婆子收受的好处,再革她们两个月的银米,惩戒一翻也就过去了。
如今探春这丫头上来就言辞激烈的要将这俩婆子打发出去,着实让她还不好下结论。
那俩婆子见王熙凤沉吟不语,磕头如捣蒜一般求饶悔过。
王熙凤见状道:“你们未免也太不惜福了,原就念着你们在府上呆了半辈子的感情,老了派你们看个门上上夜的轻松差事。你们倒好,罢了,这次暂且饶你们一次。不过,要革你们半年的银米,你们可服气?”
“半、、、半年银米?”钱婆子瞪大了眼睛。
“怎么?你们还不服气?依着你们的过错,当场没开发了你们,都是凤姐姐仁慈了,换做是我当家,定要你们卷铺盖走人。”
探春如是说道,她的性格嫉恶如仇敢说敢做,她可不怕得罪人。
钱婆子赵婆子闻言满脸颓色,那钱婆子还待争辩两句,被赵婆子捅了一拐子,也只得乖乖应是。
王熙凤道:“冯紫英刚才给你们多少好处,一并都交出来。平儿,回头告诉林之孝家的,叫她把钱婆子赵婆子换掉,换上两个年轻机灵的,告诉林之孝家的,以后再出现这种情况,别怪我不顾全她管家媳妇儿的体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