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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大年初八
程筱芸和刘存叙返程宁江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黑色的奥迪A6L在高速公路上飞驰着。
副驾驶座位上的程筱芸微微侧着头，望着车窗外，愣愣出神。
她那修长的双腿并拢着，膝盖上方放置着三个厚实的信封。
信封里面是钱。
每个信封都装着厚厚的一沓钞票。
一共三万元。
程筱芸就这样安静地坐在那里，默默地凝视着车窗外不断后退的风景。
然后......
忽然之间地就红了眼眶。
她就像一块布满裂痕美人玉雕，下一刻就会碎裂开来。
刘存叙扭头看她，暗自叹了一口气。
前方不远处有一个高速服务区，他一打方向盘，把车驶入了服务区。
他把车停好，下车，关上车门。
把程筱芸独自留在车内。
刘存叙倚靠在车门边上，动作熟练地从裤袋里摸出一包香烟，从中抽出一根叼在嘴里。
接着，他用打火机“啪”的一声点燃了香烟，深深地吸了一大口。
随后，他重重地吐出一团浓郁的烟雾，那烟雾在空中弥漫开来。
那三个信封是刘存叙交给程筱芸的，确切地说，应该是刘存叙帮奶奶转交给程筱芸的。
今天他们陪奶奶吃过午饭，两人从鱼丸铺子拿了行李就要返回宁江了。
临走时，奶奶特意找了个借口支走了程筱芸，然后老妇人把刘存叙拉到一个角落里。
奶奶从一个饼干罐子里摸出三个厚信封，郑重其事地塞到刘存叙的手上。
刘存叙仅仅是在手上略微掂量了下，便知道里面装着的是三沓钞票。
他疑惑问道：“您这是？”
奶奶说：“这是给阿芸的。”
刘存叙问：“您为什么不亲自交给她呢？”
奶奶说：“这孩子性子倔强得很，不会要的，她连银行卡号都没跟我说。”
刘存叙稍稍思索了一下，劝说道：“既然阿芸不愿意收，想必她一定有着自已的考量和安排。而且您年纪大了，这些钱还是留下来以备不时之需更好些。”
奶奶闻言，只是摇了摇头。
刘存叙再劝：“放心吧，阿嬷，我会照顾好她的。”
“小刘啊，阿嬷从小带着阿芸长大的，对她太了解啦！这个孩子呀，什么苦什么难都是自已埋心里，从不跟旁人说吧半句。”
奶奶顿了顿，看着刘存叙继续说道。
“她一个学生，没了父母，阿嬷现在就是她唯一的亲人了，想帮帮她还不行么？”
刘存叙：“......”
他低头看了看那三个装满钞票的信封，又抬头看了看奶奶，竟然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奶奶伸出一只布满皱纹的手，轻轻地拍了拍刘存叙的手背，温声道：“好孩子，帮阿嬷个忙，给她吧，好不好？”
刘存叙呼出一口浊气，望着老妇人有些浑浊的眼眸，缓缓地点了点头。
见刘存叙答应了，奶奶放下心来，脸上也露出了慈祥的笑容。
这时，程筱芸在远处催促道：“走啦小叙，你们在磨蹭什么呢？”
刘存叙把信封收好：“那，阿嬷，我们就走了。”
奶奶点点头，淡淡嘱咐道：“阿芸不容易的，你......好好待她。”
老妇人语气平常，刘存叙听了却觉得有千钧之重。
他郑重道：“我会的。”
……
一支烟燃尽，刘存叙把烟头丢进垃圾箱，然后上了车。
坐进车里，他望着她，程筱芸的白皙的脸颊上还残留着明显的泪痕。
程筱芸吸了吸小巧可爱的鼻子，声音还带着些许的哽咽......
“阿嬷平时省吃俭用，这钱不知道攒了多久。”
“而且去年，因为我爸的病，已经掏空了家里所有的钱了......”
“阿嬷这是......这是......”
“这是把她的棺材本都给我了啊......”
“我......我......”
她断断续续地说着，说到后面，她的眼泪又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刘存叙伸手过来，握住她冰凉的小手。
他掌心温度，灼热滚烫。
刘存叙没有说一句话，只是默默地陪着她。
他安静地握着程筱芸的手。
直到把她的手捂热。
……
天黑后，刘存叙在临近的小城下了高速，找了个一家当地的网红餐厅吃饭。
程筱芸查看了下导航，这一路才开了不到400公里，连总路程的一半都不到。
途中程筱芸也主动要求帮忙开车，分担一些路途的疲劳。
然而，她只开了一个多小时，就累得不行。
剩下的路程都是刘存叙一个人驾驶。
来到餐厅，刘存叙便豪爽地将菜单扔到了程筱芸面前，并潇洒地挥了挥手，示意她随意点菜。
不怪他今天这么豪气，主要是因为今天是大年初八，第一个工作日，刘存叙理财里的钱可以取了，他终于摆脱了为期七天的穷光蛋Buff了。
程筱芸想到这家伙跑到自已家里，自已还得陪吃陪喝陪......睡的，就框框点了几个招牌大菜，好让他也犒劳自已一顿。
吃饭的时候，程筱芸主动给刘存叙夹菜。
刘存叙脸上露出一丝诧异之色，他调侃着说道：“呦，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程筱芸对他甚少有亲昵的举动，所以他才会藏她的鞋，打趣一下她。
程筱芸轻声道：“只是突然之间，挺佩服你的。”
刘存叙追问：“佩服我什么？”
程筱芸放下手中的筷子：“今天我们开了六个多小时，才开了不到400公里，而除夕那天，你竟然十个小时狂奔了1000多公里路......”
刘存叙笑道：“是累得一些，但是我觉得很值。”
程筱芸看着他的眼眸：“太危险了，你以后千万别这么干了。”
刘存叙轻轻点头，嘴角勾起一抹浅笑：“好，都听你的。”
饭后，刘存叙手牵程筱芸漫步在热闹非凡的夜市街头。
这座小城里还弥漫着过年的热闹氛围，熙熙攘攘的人群、此起彼伏的叫卖声以及五颜六色的灯光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充满生活气息的画面。
两人边走边逛，又吃了点当地的特色小吃后，就回酒店休息了。
刘存叙定了一个标间，双床房。
进房间后，两人简单收拾了一番便先后走进浴室去洗澡。
洗漱完毕，他们各自爬上属于自已的那张床。
程筱芸懒洋洋地半躺在床上，拿着手机，刷着各种有趣的短视频。
看了一会儿，她见另一张床上的刘存叙已经放下手机，钻进了被窝里。
想来是他开了这么久的车，应该是累了，于是她轻声问：“要睡了吗？”
刘存叙轻轻回了个“嗯”。
程筱芸伸出手，将床头的灯关掉了。
房间里暗了下来。
程筱芸也躺了下来，她把头转向刘存叙那边。
房间里昏暗的光线，勾勒出他脸部的线条，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他的面部轮廓无可挑剔。
虽然，从前她就知道他是个大帅逼，但是总觉得他的帅跟自已无关。
而现在，他的帅就跟自已有关了。
这种感觉既陌生又奇妙。
程筱芸突然回想到昨天......他最终还是没有让她帮忙......
他这么能忍，他......他是忍者神龟吗？
程筱芸微微抿起双唇，在这静谧无声的夜晚里，思绪如同脱缰野马般肆意驰骋着。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她用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呼唤道：“你睡了吗？”
过了好一会儿，黑暗中才传来刘存叙同样轻微的回应声：“还没。”
然而，就在男人话音落下之后，程筱芸却突然沉默不语起来。
四周再次陷入一片沉寂之中。
于是，刘存叙轻声询问道：“怎么了？”
“你......觉得我是女人吗？”
半晌，女子的声音幽幽飘来，如同一缕轻烟般飘飘忽忽地传入他的耳中。
刘存叙也把头转向了她的方向，毫不犹豫道：“你不是女人，谁是女人？”
“可是......难道，你的心里就没有一点点介意吗？”没等刘存叙答话，程筱芸又自顾自说道，“你究竟是喜欢我......还是喜欢我现在这具身体？”
刘存叙低磁的嗓音缓缓回：“物质决定意识，灵魂本无性别，你现在的身体，造就现在的你，而我喜欢的就是现在的你。”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