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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郁青一看穆慕的表情便知道自已猜错了，本想将这个话题轻轻揭过，对面的穆慕却主动问起。
“能做出这种事情的在你心里是个什么样的人？”
穆慕没等到回答，“您是不是该对自已再自信一些。”
“我承认我不算是什么世俗意义上的好人又或者是什么有良知的家伙，但抛弃血脉亲缘的事情我还是干不出来的。”
“想来这可能也是和我从小接受的教育有关吧。”说到这的时候，穆慕朝梁郁青投去一个‘都是您教的好’的眼神。
“不过您会有这样的猜测也正常。”
“那么长时间没见，我在您心里的样子，应该就像隔了一块毛玻璃，感到熟悉的同时但又看不明清晰的轮廓。”
穆慕盘腿坐在椅子上，双手交叠放在一起，前后小幅度的晃动着身体。
明明是有些孩子气的动作，看起来却没有一丝感到违和的地方。
除了服装有些变化外，好像和多年前那个盘腿坐在飘窗上玩扫雷的小孩也没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无视掉眼前人对于时间的感慨，梁郁青直接道，“你还是没说你和他什么关系。”
“我没说吗？”穆慕疑惑地皱起眉头。
他的记忆力一向很好，但他大多数时候只会把注意力放在自已关注的事情上。
至于其他，他只会在需要的时候，才把信息从记忆的犄角旮旯里提取出来。
想到自已似乎是真的没和梁郁青解释过两人的关系，穆慕的指尖不好意思的擦过鼻头。
“他爸爸算是个叛徒，但我那时候还看重点感情，就把他搞出来了。”
穆慕笑着故意腆着脸多问了一句，“他没给您添麻烦吧。”
他知道梁郁青不喜欢人和人之间说着没什么用的场面话。
刚说完就好奇地去看梁郁青脸上此刻是什么表情。
在目光投过去的一瞬间，木质的抽屉带着里面的杂物直直朝他脑袋的位置砸过来。
由于盘着腿，再加上穆慕也没想到梁郁青会是这样的反应。
来不及躲闪，木头与头骨发出沉闷的碰撞声，穆慕整个人连带着身下的椅子倒在地上发出‘嘭’的一声。
回过神来的穆慕下意识拿手去碰了一下被砸到的地方，疼痛自是不必多说，其中还有一种异样的感觉从发缝慢慢生长到眼角。
入目一片猩红，让穆慕久违地想起一个词。
狼狈。
不过只是被砸破额头，流点血而已，连医院都不用进。
怎么会想起这个词呢？
穆慕头一次用观察别人的方式，来思考自已的想法。
同样是展示出弱势，宴会那次自已是怎么想来着。
记不太清了，只记得人多吵的很。干妈倒是一直都很安静。
现在呢？自已刚刚是怎么想的。
干妈应该会瞪我一眼，或是骂我一句吧，自已已经这么大了，干妈也不可能上来打我。
出乎意料的行为造成的伤害，可为什么他一点都不生气，反倒是狼狈呢？
穆慕在原地呆愣了好一会儿来思考这个问题，好半天他才得出结论。
眼前人在他心里有一定分量，在两人关系中他把自已放在了弱势地位。
结论合乎逻辑，但穆慕还是感到有些惊讶。
可能是客观角度与主观感受的不同。
只有当结论出现在面前时，才会有一种‘自已原来是这样想的’恍然大悟的感觉。
剖析心理然后观察被剖析脸上，或欣喜、或悔恨、或痛苦的表情，是之前他喜欢干的事情。
可当剖析对象变成自已时，感觉可不太美妙。
像是自已将自已绑上冰冷的手术台，眼睁睁看着一层层皮肉被锋利的刀刃破开，拿放大镜端详每一条血管的走向，再用文字整理成一行行实验记录。
虽然他并没有过这样的经历。
梁郁青见穆慕保持坐在地上的动作半晌没动，“砸傻了？”
“没事。”
思绪回笼的穆慕，转头想去整理散落在地上的杂物。
担心头上的血滴到东西上，用袖子去擦才发现血液早已干涸。
随着动作袖子上只带下些暗红色的小碎屑。
行吧，止血的功夫都省了。
穆慕将地上的杂物一件件捡起归置进抽屉里，“我还有个事？关于您那个仓库的。”
“要东西直接拿就行。”梁郁青对穆慕十分放心，毫不在意地说。
“我想问，那里面的东西都是您收集来的吗？”
鉴于之前穆慕犯贱的事情，梁郁青没有回答，默默把手搁到穆慕刚刚整理好的抽屉上。
以便在穆慕开口说出，“该不会是你偷来的”那一刻，给予他一个深刻的教训。
注意到梁郁青的动作，穆慕将自已之前在仓库中找到的东西摆上桌。
梁郁青拿起桌子上的木雕仔细看了看，细微处因干燥而导致的开裂，的确像是在她仓库放了许久的东西。
木雕是一个人的样子，梁郁青暂时想不起所雕刻的是谁的面目，但底部有一个小小的‘梅’字。
自已以前用过带‘梅’字的名字吗？还是说这是雕刻者的署名。
梁郁青想不起来，索性便不再想把东西放在一旁。
“不只有我的东西，还有一些认识的人的遗物，不方便处理，就都塞一起喽。”
“遗物？”穆慕把这两个字重复了一遍，不知想到什么又问道，“要是哪天干妈你死了，这仓库里的东西你怎么办？”
听到这话，梁郁青还当是穆慕又在故意惹自已生气。
抬眼望去却看到穆慕此刻认真的神情，似乎是真的在思考这个问题。
原本抬起的手也在此刻放下。
“我死了还管怎么分，谁有本事拿到，就是谁的呗。”梁郁青在短暂思考后，给出回复。
穆慕听完没有继续这个话题，“既然是遗物，那我这随便拿去用，不太好吧。”
“死都死了，还在意这些。”梁郁青双手抱臂，“你什么时候话这么多了。”
“话多吗？太久没见难免话多，干妈是嫌我烦吗？”穆慕佝偻下身躯，脸上露出受伤的表情。
还没开口就听到梁郁青倒数。
“三。”
……
“晚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