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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细密的雨丝如牛毛般纷纷扬扬，在天地间织就一张朦胧的薄纱。雨滴轻叩镂花窗棂，发出细微而清脆的声响，透过这雨幕，微弱的光线艰难地透进客厅，在地面上洒下一片片光影，光影被雨水晕染，边缘变得模糊不清。
黄锦珩身着一袭月白色连衣裙，线条简洁流畅，她一头乌黑的长发松松地挽起，几缕碎发垂落在白皙的颈边，愈发衬得她面容清丽。
那雨雾似乎也为她添了几分朦胧美，让她宛如从画中走来。她脚步轻盈，今日是阿玛的忌日，正准备出门去寺庙给供奉的排位上柱香。
路过客厅时，听到了何思思与孙书敏的交谈声。何思思坐在沙发上，身着一件猩红色的西式连衣裙，裙子上的蕾丝花边层层叠叠，在这黯淡的光线下，依然闪烁着微光。
她手中端着一杯咖啡，轻轻抿了一口，嘴角带着一抹浅笑，对孙书敏说道：“如今这世道，变化可真大，那些旧时代的人和事，都该被扫进历史的垃圾堆里了。”
孙书敏笑着点头附和：“是啊，就说那被软禁的宣统皇帝，还幻想着复辟，真是不自量力。”
黄锦珩的脚步微微一顿，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她本不想多事，可听到她们提及皇帝心中涌起一阵不悦。
她微微抬起头，目光清冷，看了看正谈得兴高采烈的两人，轻轻咳嗽了一声，算是打了招呼。
何思思和孙书敏转过头，看到黄锦珩，脸上的笑容瞬间有了一丝凝滞。“二姨太这是要出门吗？”
何思思率先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看似热情的疏离。
黄锦珩微微颔首，轻声应道：“嗯，有点事要出去一趟。”她的声音清脆却透着淡淡的寒意，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似乎在防备着两人又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
短暂的寒暄后，黄锦珩便继续朝着门口走去。此时，雨滴打在窗户上的声音愈发急促，就像她此刻因那番言论而泛起涟漪的内心 。
“清朝都倒台这么久了，皇帝那家伙还不消停。虽说被软禁了，可他身边那些遗老遗少，还做着复辟的美梦呢。”
“就是就是，听说他在那被软禁的地方，还摆着皇帝的谱，一堆人伺候着。外面的老百姓好不容易摆脱了封建统治，开始新的生活，他却还沉浸在过去的幻梦里。真不明白那些还对他抱有幻想的人是怎么想的。”
两人又继续说的热火朝天，原本都快走出门的黄锦珩脚步微微一顿，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宣统皇帝是她堂兄，尽管清朝己覆灭，皇帝也被软禁，但那份血脉亲情仍在。她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不过起初，她并未打算计较，想着不过是些闲言碎语罢了。
然而，何思思与孙书敏并未就此打住。何思思凑近孙书敏故意卖个关子，又轻抿一口咖啡，才接着道：“我听人讲，他呀，在院子里设了个什么‘美人宴’，让一群宫女打扮得花枝招展，穿着薄如蝉翼的衣裳，在一旁跳舞陪酒。他就坐在那，左拥右抱，肆意玩乐，喝得烂醉如泥。”
孙书敏眼睛一下子瞪大，故作惊讶地捂住嘴：“哎呀，还有这种事！我也听闻，他还专门有一套的刑罚，要是有宫女太监犯了他所谓的‘规矩’，就会被施以酷刑，什么烙铁烫身、竹签钉指，听得人毛骨悚然，在他的眼里人命就如同草芥一般。”
黄锦珩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这些谣言简首荒谬到极点，完全是对堂兄的恶意诋毁。她的双手紧紧握拳，指甲几乎嵌入掌心，胸膛剧烈起伏。
她可是知道小时候的皇帝最是勤勉，夜间读书时因小太监疏忽未关窗，他因此着凉发烧了，却迟迟不宣太医，怕老佛爷知道了那小太监就要受罚甚至可能没命，硬是扛着把病熬好了。
有一次她和玛嬷一同入宫，她不小心打碎了老佛爷的琉璃瓶，也是他站出来替自己担下。
世人都骂他昏聩软弱，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他比谁都想做好这个皇帝，但他一人无力难挽狂澜于既倒，难扶大厦之将倾，国将不国，大清气数己尽只是刚好被他赶上，才背上了这一身骂名。
黄锦珩深吸一口气，转身首视着两人，语气因愤怒而微微颤抖，坚定地说道：“我哥哥那样温和善良的人，却被你们说成这样。你们口口声声说这些谣言，可有真凭实据？你们很了解他吗？莫要听风就是雨，肆意诋毁他人。他如今被软禁，处境艰难，很多事都身不由己，岂是你们能随意抹黑的！你们这般编造如此不堪的谣言，居心何在！”
何思思和孙书敏被这突如其来的质问弄得有些不知所措，方才说的忘我，都忘了黄锦珩与那话题中的主人公还沾亲带故。
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何思思愣了一瞬，旋即恢复了那副看似热情的模样，说道：“二姨太，我们也是听别人说的，大家都这么传，我们也就随口聊聊。”
黄锦珩的眉头皱得更深，眼神中满是鄙夷，冷冷地嘲讽道：“你们整日把新时代、新思想挂在嘴边，可所作所为却比谁都虚伪。除了在那里嘲讽别人不进步来显得自己优越，其余的什么你们又做过什么？我看新时代女性倒是假，长舌妇才是真！”
孙书敏的脸瞬间涨得通红，想要反驳却又一时语塞。何思思也收起了笑容，眼神中闪过一丝恼意，但仍强装镇定地说：“锦珩姑娘，你这话说得太过分了，我们不过是交流看法，怎么就成了长舌妇？”
何思思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轻哼一声，满是不屑地说道：“二姨太，你也太小心眼了吧。我们不过是闲来无事聊聊天，你至于这么大动肝火吗？还是你仍有旧贵族思想，心虚了？”她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的咖啡杯重重地搁在茶几上，溅出些许咖啡液，好似在宣泄内心的不满。
黄锦珩闻言，不禁冷笑一声，目光如刀般射向何思思，一字一顿地说道：“所有人肆意诋毁你的亲人，你该当如何？你骂我哥，还说我小气？行啊，那我要是骂你哥，我倒要看看你是什么反应。”说罢，也不顾何思思瞬间变了脸色的表情，便火力全开。
“身为督军，本应保境安民，可如今外面流民失所，饿殍遍野，百姓们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在生死边缘苦苦挣扎。他倒好，为了博新纳的姨太太欢心，一掷千金，又是买珍贵首饰，又是大摆宴席，奢靡至极。无数百姓连温饱都成问题，他却在督军府不思进取这般行径，若你说我堂兄是腐败昏君，那你表哥就是纨绔子弟！”
何思思刚要张嘴还嘴，眼神不经意间扫向门口，笑容瞬间在脸上僵住，后半句话也硬生生地卡在了喉咙里。
只见刘铭不知何时己站在门口，他的外套上还挂着些许雨珠，想来是在外面站了许久，雨水顺着衣角缓缓滴落在地上，晕开一小片水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