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春花调整了一下情绪,应了一声。
门外的黄锦珩声音温和:“春花,我进来了。”说罢,她推门而入。
黄锦珩原本是想找她来商量一下明淑芳的事,可一看到屋内剑拔弩张的气氛,顿时笑容淡了几分。
李妈妈听到声音,转过头来,看到是黄锦珩,脸色瞬间变得阴沉,眼中闪过一丝厌恶,只是出于基本的礼仪,才极不情愿地敷衍着行了个礼,那动作生硬又潦草,随后便站在一旁,双手抱胸,别过头去,不想再多看黄锦珩一眼。
黄锦珩假装没看到李妈妈的无礼,像往常一样自然地走到李春花身边,轻声说道:“春花,这不马上要启程回青岛了,临走前我想给夫人和老帅做件衣裳。我本是想找你帮我选选纹样,看这时候来得不是时候,打扰你们了。”她的语气云淡风轻,仿佛完全没察觉到刚刚激烈的争吵,原本想说的事也拐了话题。
李妈妈一听,紧绷的神经却丝毫未放松,防备地看着黄锦珩,心里想着:谁知道你是不是故意这个时候来,指不定安着什么心思。
她冷哼一声,没好气地说:“来都来了,你们聊吧,我先走了。”说完,又转头看向李春花,眼眶泛红,带着最后一丝期待说:“春花,你可别忘了自己的亲弟弟,你再好好想想!”
李春花面露为难,刚想开口,李妈妈己经转身,大步流星地往门外走去,走到门口时,还不忘回头狠狠瞪了黄锦珩一眼,丢下一句:“哼,就会在这时候凑热闹!”随后“砰”的一声,用力摔门而去。
李妈妈摔门而去后,屋内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一般,死寂得让人喘不过气。李春花像是被抽去了所有力气,身形晃了晃,才缓缓坐到软榻上,盼盼也乖巧地跳了上来,依偎在她脚边,可她却浑然不觉,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
黄锦珩轻轻走到李春花身边,看着她满脸的愁容与疲惫,心疼地说道:“春花,你瞧你,整个人都憔悴了。刚刚你和李妈妈到底在吵什么,把气氛闹得这么僵?”
李春花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好半天才挤出一丝苦笑,那笑容里满是苦涩与无奈。她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带着无尽的疲惫,将弟弟犯下强抢民女致人死亡的大祸,以及李妈妈逼迫她向刘铭和大帅求情的事情和盘托出。说话间,她的手指不自觉地揪着衣角,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整个人都透露着一种无力感。
黄锦珩听后,震惊地捂住了嘴,眼中满是同情:“天哪,竟出了这样的事,也难怪你如此为难。一边是亲弟弟,一边是公正道义,这抉择太难了。”说着,她轻轻坐到李春花身旁,握住她的手,似是想给她一些力量。
李春花的眼眶再次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随时都可能夺眶而出。她的肩膀微微颤抖着,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几近哀求地说道:“姐姐,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弟弟去死,可如今这是犯下了人命官司!”她的眼神中满是迷茫和无助,咬着下唇,仿佛在极力压抑着内心的痛苦。
黄锦珩叹了口气,深表理解,拍了拍李春花的手,陷入回忆:“春花,我特别理解你的处境。小时候我那纨绔的那克出也就是我舅舅仗着和王府沾亲带故,在外头横行霸道。他仗着王府的名义挪用了商户的货款,导致人家店铺倒闭,掌柜的上吊死了。那些日子,额娘天天以泪洗面,西处想办法弥补,就怕那克出闯出更大的祸事,也怕连累王府。”
李春花抬起头,眼中满是惊讶,可那惊讶中又带着一丝同病相怜的苦涩:“那后来呢?”她的身体微微前倾,像是在急切地寻找着一丝希望,可又害怕听到不好的答案。
黄锦珩苦笑一声:“后来,玛法知道了这件事,大发雷霆,责令那克出归还货款给掌柜的家人,还把他送到大狱关了三个月,让他好好反省。一开始,家里人也求情,可玛法说,不给他点教训,王府如何才能立威,何况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经过那次,那克出真的改了,也懂得了敬畏。”
李春花若有所思,眉头紧锁,内心依旧在苦苦挣扎。她小声地喃喃自语:“我也知道弟弟需要教训,可他毕竟是我的弟弟,我怎么能忍心看他受苦?妈妈那边又……”她双手抱头,身体蜷缩起来,仿佛这样就能把自己从这痛苦的抉择中抽离出来。
黄锦珩也叹了口气,此事不小,若不严惩的话人人效仿,那就失了威信和人心。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城中那家最杂乱的窑子里进了几个士兵。李虎此时正醉醺醺地瘫在角落,身上的军装皱得不成样子,领口大敞,几颗扣子不知去向,头发凌乱地糊在脸上,眼神迷离,满是宿醉后的混沌。士兵们二话不说,上前就将他五花大绑,拖拽着出了窑子。
“妈的,老子还没睡够!你们敢绑老子,知道老子是谁吗?”李虎一边挣扎,一边破口大骂,可回应他的只有士兵们冰冷的眼神和粗重的拖拽动作。
很快,李虎被带到了城门口。城门口早己围满了百姓,大家交头接耳,都在议论着这桩惊人的罪行。刘镇山骑着一匹高头大马,威风凛凛地立在法场中央,刘铭同样骑着一匹矫健的黑马,面色凝重地在一旁勒马而立,身姿挺拔却难掩满脸的纠结与无奈。
“你个狗娘养的孬种!”刘镇山居高临下地看着李虎,怒目圆睁,破口大骂,“敢在老子的地盘上为非作歹,强抢民女还害出人命,你他娘的就是个畜生!今天,老子非毙了你不可,给这城里的百姓一个交代!”
与此同时,一个小丫鬟着急忙慌的跑进李春花的住处。
“三姨太,大事不好了!您弟弟,您弟弟他被刘大帅的人抓走了,现在在城门口,大帅要处决他!”
李春花手中的梳子“啪”地一声掉落在地,整个人猛地站起身,双眼瞬间瞪大,满是不可置信与慌乱。“你说什么?这怎么可能!”她嘴唇颤抖,声音也跟着颤抖起来,脚下一个不稳,差点摔倒,幸亏身旁的丫鬟眼疾手快,赶紧扶住她。
“是真的,小姐,大家都在传呢!”小丫鬟哭丧着脸,急切地说道。
李春花顾不上整理仪容,随手抓了一件外衣披在身上,头发还凌乱地散着,便跌跌撞撞地朝着黄锦珩的住处跑去。一路上,她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弟弟可能遭遇的可怕场景,心急如焚,脚步越来越快,几次差点被裙摆绊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