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子上,人声鼎沸,叫卖声不绝于耳。
“新鲜的鸡蛋,刚下的,快来买啊!”
“热腾腾的包子,肉馅儿大得很,来尝尝!”
“上好的布匹,家里媳妇做衣裳最合适不过!”
车马穿过集市,吸引了不少目光,不少百姓放下手中的活计,好奇地朝着巡抚司一行人打量。
“巡抚司的人来做什么?这青山镇向来太平啊。”
“可别说太平,前些天才有人去汉沙城告状呢!说是青山观的人横行霸道,乱收税银。”
“真的假的?我看青山观里的大人修行清苦,怎么会干这种事?”
“谁知道呢,这次巡抚司来了,想必是要查个水落石出。”
就在此时,一队衙役从前方快步赶来,为首的知县身着官服,脸上带着一丝拘谨,双手抱拳,恭敬地迎上前来。
“小县令白文成,见过巡抚大人!”他微微躬身,语气恭敬道,“听闻巡抚司大人们今日抵达,特来迎接,望大人移步衙门稍作歇息。”
赵天一翻身下马,环顾四周,见镇中并无异常,这才缓缓点头:“知县大人客气了,先带我们去衙门再说。”
“是,请随下官来。”白文成连忙引路,一行人朝着青山镇衙门而去。
一路上,赵天一微微皱眉,盯着知县白文成,语气平静却带着几分威严:“白大人,青山观是否有鱼肉乡里、强取豪夺之事?”
白文成连忙摆手,语气坚定道:“绝无此事!青山观自开宗立派以来,一直行侠仗义,为青山镇民做了不少好事。上山伏虎,下河治水,甚至还救济贫苦百姓,镇上的人对他们无不感恩戴德。”
赵天一目光锐利,环顾四周,见周围百姓纷纷点头附和,不由冷笑道:“青山观真是仁义之地?可为何有人远赴汉沙城告状,说他们横行霸道,学着朝廷收取税银?”
一位年迈的村民站出来,拱手说道:“大人明察,青山观确实收取供奉,但那是自愿的,从未强迫过谁。再者,青山镇若遇水患或猛兽作乱,皆是青山观出面相助。若真有那等欺压百姓之事,小老儿定会第一个站出来反对!”
赵天一眉头皱得更深,目光转向知县:“那前些天来此调查的巡抚司官员,你可曾见过?”
白文成露出困惑之色,郑重摇头:“下官从未见过巡抚司的官员前来,若大人所言属实,下官定会尽全力配合调查。”
赵天一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怀疑之色。他回头望向众人,沉声道:“我们分头调查,两人一组,入镇寻访,务必摸清真相。”
众人领命,各自分组。
向无咎与李平同行,边走边低声交谈。
李平轻哼一声,低声道:“怪了,若青山观真有作恶,咱们巡抚司来了,这可是百姓伸冤的好机会,为何无人告状?”
向无咎点头,扫了一眼街头巷尾,只见镇民神色如常,甚至对巡抚司官员的到来显得有些……冷漠。
“有两个可能。”向无咎沉吟道,“要么,这告状之事纯属捏造,青山观确实清白;要么,镇民有难言之隐,不敢开口。”
李平冷笑:“难言之隐?这天下还有巡抚司做不了的主?这事儿越想越不对劲。”
向无咎目光微沉,缓缓说道:“继续查下去,看看能不能找出些端倪。”
……
街头巷尾,人流如织。
向无咎与李平换了身行头,原本笔挺的官服换成了灰蓝色的粗布衣衫,脚下套了双寻常草履。
李平还特意将发冠松了几分,显得随意些。
“总比穿着巡抚司的衣服强。”李平低声咕哝,捏了捏袖口,“不然一进镇,老百姓就跟看见瘟神一样,避之不及,问什么都没人敢答。”
向无咎随意整理衣襟,目光淡然:“换了这一身,也未必就能问出东西。”
“别急,来都来了,先去酒楼吃点好的。”李平咧嘴一笑,眼底闪过几分狡黠,“你得学着放松点。酒楼是个好地方,人多嘴杂,想打听消息,最容易。”
向无咎瞥了他一眼,未置可否。
二人循着街道,步入一家名为“福来居”的酒楼。
木门推开,热腾腾的酒气混着肉香扑面而来。
里头宾客满座,桌椅擦得光亮,伙计们忙着端菜上酒,来回穿梭。
“二位客官,里边请!”一名身着青衣的小厮迎了上来,热络地拱了拱手。
李平随意一摆手:“楼上雅座可有?”
“有的有的!二楼清净,正适合二位。”小厮连连点头,将二人引上楼。
选了个临窗的位置落座,李平将菜单往桌上一拍,笑道:“难得来趟青山镇,得尝尝这里的招牌菜。”
“招牌菜?”向无咎看着他。
“当然,吃过才知道这地方的底子。”李平扫了眼菜单,随口点道,“来一份酱牛肉,一碟醉鸡,再来一壶镇上最烈的‘青山烧刀子’。”
“客官稍等!”小厮应声下楼。
不多时,几道菜陆续上桌。
李平举杯轻晃,酒香浓烈,他咧嘴笑了笑:“这才像话。”
向无咎抬眼望向楼下,厅堂内人声嘈杂,众人推杯换盏,热络交谈。
“……那老赵家的媳妇,昨日又和街尾的王屠户吵起来了。”
“嗐,镇上的事还能有新鲜的?”
“说起来,青山观的道长今早又下山了,送了不少米粮给乡里。”
“青山观真是好人呐,年年冬天施粥,夏天送水,比咱们这些当官的还管事。”
“就是就是,谁说他们收税的?胡说八道!”
向无咎收回目光,轻声道:“没什么用的信息。”
李平咀嚼着一块牛肉,慢悠悠地说道:“别急,酒还没喝完。”
向无咎看着他,沉默片刻,端起酒杯,轻抿了一口。
烈酒入喉,炽热而锋利。
他微微蹙眉,放下杯盏。
“怎么样?”李平笑道。
“烈。”向无咎淡淡道。
“烈才够味。”李平放下筷子,语气悠然,“听不到想听的,不代表这里没东西可听。再等等。”
他们继续听着,饭菜渐冷,楼下的喧闹声依旧无关紧要。
李平不疾不徐地啜了一口酒,眼角微弯:“你看,外乡人就是急躁。”
向无咎垂眸,指腹轻敲着桌面。
“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