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 他什么事都知道

【坂柳有栖】

被冠以［人间绝世天才］的名号，似乎认识的人们都将不属于我的事寄托在我身上。

小时候，我对这件事感到高兴，众人的目光皆聚焦于我，我享受着这种感觉。

直到我坐在病床上，听着心电监护仪的律动，接受着一反常态的视线——失望？放弃？这些记忆很模糊。

先天性心脏病，在没有足够的知识储备时，我并不明白它的严重程度，只知道以后的生活将会与手杖做伴。

“要不然来［White?Room］试试看吧，我们有最先进的医疗技术，只是……”一位面容严肃，眉宇间散发着凛冽的中年男人说道。

“绫小路老师，我先谢过您的好意了。不过，我的女儿不需要那种帮助。”父亲坐在正座上，用强硬的态度一口回绝了对方。

“不用担心，坂柳理事长。就算不加入，来参观参观也是可以的。”他留下了一张名片，随后便扬长而去。

会谈室中，父亲盯着名片看了很久，突然将其撕成碎片，随手抛向垃圾桶里。

“有栖，是我们对不起你……”他用双手托着脸，趴在房间外偷听的我能清晰地听到啜泣声。

我并不是天才，天才并不会让别人因为自已而受困，知道这件事后，我便能接受他人的目光了。

身体随着时间逐渐恶化，我躺在床上喘着粗气，只发觉眼前的事物变得很模糊。清醒之时，眼前便是陌生的天花板了。

我起身观察周围的状况，很白，房间里有一大面镜子，除此之外再无任何物件。

“你醒了吗？”稚嫩的男声传入我的耳中，棕发的男孩向我靠近，他的眼神很空洞，被他这样盯着许久，一股莫名的压力油然而生。

“你是谁？”我鼓足了勇气，和他说了第一句话。

男孩愣了一下，随后像是回味过来，回答道：“我是绫小路清隆，你呢？”

“我…我叫坂柳有栖…”

“是吗……请多关照。顺带一提，那不是单向镜，外面说不定正有别人在观察我们。”他刻意压低了声音向我补充着。

“那我需要怎么做？”

“你只要保持和我正常聊天的频率即可，他们大概会送来调查问卷让你做的。”

“嗯……我明白了…”眼前这种状况，我只能听从这位前辈的建议。

“你会下国际象棋吗？”僵持了很久，最终还是他率先发问。

“会一点…”

“听起来是很不自信的水平，不过足够了。你陪我下几局吧。”他伸出手，试着邀请我。

“可是……这里没有棋盘啊。”

“简单。用大脑记下点位坐标代替就好了………”

…………………

当与环境融为一体的门被打开的时候，我才真正感受到些许外界的色彩。

三位衣着白褂类似于“医生”的人走向我，并递给我一张试卷，上面印刷着错综复杂的问题：哲学，政治，心理，理化。

尽管身体能力不在行，应付这些问题对我来说还是轻而易举的。

可是，从父亲的角度看，他似乎不愿意让我在这个地方待着，如果我做出违背他们意愿的事，是否………

“那个………”男孩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考，“我建议你不要做不符合自已价值的事。”

“为什么？”

“原因有很多，如果你不想让你家人难过的话，就照我说的办。”看着他一脸认真的模样，我犹豫了。

为什么他要阻止我，为什么他知道父亲……

最终，身体的本能促使我选择了他的建议，我完美的解答了试卷的问题。在看到这个结果后，他们似乎很开心，便让我父亲签署了什么协议………这就是我被推进手术室的记忆。

………………

“你有好点吗？”熟悉的声音将我唤醒，睁开双眼，我依旧躺在那个房间。

“你骗了我………我记得父亲签字时的表情很难过。”我眼角带着泪花，十分后悔自已的选择。

“嗯……不要着急，我会让你们团聚的。”男孩的声音很冷静，貌似有已经知晓未来的自信。

………伤心不是办法，我需要思考如何出去。

“你好！你就是清隆君说的人嘛？”听着很乖巧的音色传入耳中，一个活泼的女孩朝我打招呼。

她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的……

“你好，我是坂柳有栖…”

“嗯嗯！我是椿雪，你以后就称呼我为［雪］吧。说起来……小坂柳你是想出去呢…既然如此，你务必要听清隆的建议哦。”

他们两个人似乎是一伙的……总之，先假意接受他们好了…

………………………………

不知不觉已经相处了几天。

“接下来几天的测试，不出意外的话你将不用参加体能测试，因此我们的笔试时间将会隔开，届时你只需遵循我的安排就可以了。”

“那个……清隆，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我举起小手，如同学生向教师提问一般。

“嗯，解开疑惑会进行的更顺利，你说吧。”

“为什么清隆什么事都知道呢？”

“诶？哈哈哈哈哈。因为清隆君是天才啊。”雪很高兴，大概是因为我的缘故。

“雪，别打岔。”“我知道啦～”

“坂柳，你的发言或许太笼统了，你可以试着具体些。”

“嗯……你怎么知道开始时我在担心家人呢？”

“起初你的表情很害怕，我从眼神中能读出你的想法；其次，你迫切地想要离开，以至于要做相反的事。从［White?Room］的学员构成来看，你的担心在亲情方面。嗯……以上只是我的猜测，如果有出入的话……”

我笑着摇了摇头，表示对他的肯定。

“果然是天才啊。客观来看，无论是棋技还是知识，我都不及你；现如今我才知道，我的一举一动你都能看穿。我所承受的天才之名，只是真正意义的天才里的［庸才］罢了。”

“是的，你的确不是天才。”

“诶……”男孩冷漠的话让我有些不知所措。

“喂—清隆。”雪小声呼唤着他。

“既然身为天才，就不能被普通人的判断力所阻碍。因为身体原因就被剥夺天才的名号？是谁赋予无能者行使这样的权力？如果你认为自已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被否定的话，那［天才］事实上和你并不贴切。”

“喂！清隆！”雪用力跺着脚，几乎是喊了出来。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雪，你不要再吵了。”清隆一边说着，独自走到一边阅读书刊。

“小坂柳，你别看清隆君虽然是天才，其实他在某种层面上也很笨蛋的。”雪贴近耳朵，和我说悄悄话。

我摇了摇头，“清隆是很不坦率的人呢。”

雪有些吃惊，下一秒她就拍打着我的后背，高兴的说道：“你真的很聪明啊……清隆君对所有人都很好哦。”

我明白……………

——————————————————

测试如约而至，我躺在床上无所事事地望着天花板。

“小坂柳！我们回来啦！”雪热情的叫喊着。

“一会你就按照这个模板作答就可以了。”清隆说着，递给我一张纸。

纸上是这次测试的答案，为什么要这样做呢？总之，照着做就是了………

虽然在审完题目后发现“答案”很异常，不过有清隆在就没有事了。

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

第四次测试前午休。

“清隆，这次的答案呢？”今天清隆没有给我带来答案，是怎么回事……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清隆用很陌生的眼神看着我。

这是突发状况，我有些着急。“你说过的呀，你说要帮助我的。”我用力喊道，想要以此来证明什么。

“好了好了，给你就是了。”说罢，他一脸不情愿地把“答案”交付于我。

正当我接过“答案”后，突然一只手按住了我。他从我手中抢过纸条，看过后便用通讯设备通知这件事。

失败了，这下要功亏一篑了。为什么为什么，清隆说好要帮我的……我终究还是任人宰割的羔羊吗？好不甘心…………

很快，我被带到会谈室，在那里我见到了和我父亲交谈的中年人，他询问我是否通过绫小路清隆的帮助来作答。

我心灰意冷，给予了对方肯定的答复。

他叹了口气，拨打了手中的电话。

在会谈室等了许久，不知何时，悄然传出开门声。

“有栖，你在这里吗？”

是父亲的声音！我探出头，发现了货真价实的父亲。先前的事抛之脑后，我激动地抱着父亲，享受着好像失去很久的感觉。

“有栖，我们走吧，回家。”父亲温柔地对我说道，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嗯，我知道了。”我轻轻点头，回应道。

父亲紧紧地握着我的小手，带着我缓缓走向那扇敞开的大门。阳光透过窗户洒下，照亮了整个房间，给人一种温馨而美好的感觉。

当我路过雪和清隆时，他们正站在那里，目光交织在一起。雪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灿烂的微笑，她轻轻地挥着手，似乎在向我告别。而清隆则静静地注视着我，尽管他的面容没有太多变化，但从他的眼神里，我分明感受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喜悦与欣慰。

随着脚步的移动，我离他们越来越远，直到最后消失在门后的世界。

“先前两次的作答逻辑漏洞百出，后两次的却与先前大相径庭，原来是作弊了。”

“天才吗？切………真是太丢人了。”

我听到了工作人员的私语，但他们貌似是对我说的，毕竟我可以听到。

原来……是这种方法么…清隆君果然什么都知道呢…

…………………………

回家的路上。

“父亲，我还能来这里参观吗？”

“如果有栖想来的话，我陪你来。不过为什么还想回到这里呢？”

“嗯…………我交到了不一般的朋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