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辆路虎慢慢驶离,宋听荷伸手撩开汗湿的刘海,半眯着眼,对面的一个身影落入她的眼底。
贺辞靠着那辆雅马哈,微扬着脸,静静地望向她。
宋听荷抱着花,往身后看去,才想起申璐似乎并没有参加高考,又扭过头看他。
他唇角,抬手招了招。
穿过车流,宋听荷在他身前站定,问他:“申璐好些了吗?”
贺辞瞬间蹙了眉,两个月没见,第一句话就是问别人,况且他又不是护工,哪能一直守在医院,要不是临近高考,他极力克制,怎么会好几月才见一次面。
“还是老样子。”
她点点头,愣了几秒,才恍然大悟,又问:“那你是来找我吗?”
“不然呢?”
贺辞伸手托住她的脸,用大拇指轻轻触摸眼下的乌青,有些心疼,方才的不满削减几分,温声道:“怎么累成这样了。”
宋听荷挡开他的手,叹了口气,心里的郁闷无处发泄,也无人可说。
“请我吃饭吧。”
她语气难得带了些任性娇蛮,可落到贺辞耳中,就成了撒娇。
他拿过陆竞川送给她那束花,宋听荷立马紧张,想要抢回来。
贺辞将花举起,眼神有些受伤,委屈道:“我又不会扔了,不过是想帮你拿着。”
他跨上摩托,将花固定在身前,拍了拍后座。
宋听荷攀着他的胳膊,坐了上去,却没有如从前那般抱住他的腰,哪怕贺辞将速度加快,宋听荷只死死抠着车屁股。
贺辞将车开进地下停车场,脸色阴沉,紧紧抿着嘴唇,一声不吭。
“不是吃饭吗?怎么到你家了。”
宋听荷从车上跳下来,第一时间抱起那束花,贺辞又抢了过去,忿忿不平地说:“假花而已,瞧你稀罕的。”
莫名其妙。
“那是人家的心意。”
“那我的心意呢?”
地下停车场充斥着汽车尾气的味道,沉闷而浑浊。
贺辞的那句话回荡在耳畔,只睡了两个小时的宋听荷耳朵里传来尖锐的嗡鸣声,突然有些发晕。
她看向那双凛冽的眸子,讷讷回道:“你永远都是我最好的朋友。”
最好的朋友。
贺辞被她气了,侧过身,无奈皱眉,却不想被她看见眼里的情绪,负气往电梯间走去。
宋听荷盯着他的背影,第一次迟疑了。
如果以前都是她想多了,那么这一次呢?
可在她的认知里,贺辞是和友情紧紧绑定在一起的,除了友情,还能有别的什么吗?
“还不跟上。”
“来了。”
她一路小跑进入电梯,贺辞方才松开按钮,脸色依旧很不好看。
“你生气了?”她偷觑了一眼,小心翼翼地试探。
贺辞冷笑一声,语气透着一股凉意,“我有什么可生气的,我也没有立场生你的气。”
什么时候他也开始阴阳怪气了。
宋听荷死期将至,心里正郁闷,他还在这闹脾气,于是长叹了一口气。
说不定,最后还要请贺辞来替她收尸。
电梯停下。
宋听荷跟在他身后,进了屋。
房间里的空调一直没关,特别凉快,她放下书包,白色校服后透着星星点点的汗渍。
许久没来,他家里的布置一点儿也没有变,熟悉中带着一丝温馨。
她想起贺辞掸雪时温柔的眉眼,主动服了软,在他从身旁走过时拉住了他的衣角,声音又轻又柔:“别生气了,好不好?”
栗色的眸子水光潋滟,可怜巴巴地望向他。
贺辞挣扎了一秒,紧蹙的眉头舒展开来,无奈地撇撇嘴,却还嘴硬道:“谁生气了,我有那么小家子气吗?”
“当然没有,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大方的人,尤其是对我。”宋听荷见他消气,手指从领口勾出一条项链,又继续拍马屁,“金项链说送就送,眼都不眨。”
贺辞被她逗笑,伸手托住那本小金书,她的温度传到指尖。
“好了,想吃什么?”说着,他就往厨房走,熟练地系上了围裙。
宋听荷跑过去打开冰箱,里面满满当当,全是新鲜的蔬菜、肉和海鲜,惊讶道:“你要办流水席啊?买这么多菜。”
“我又不知道你爱吃什么,你又不接我电话,又不愿意我去找你。”说到这,贺辞有些委屈。
“你做什么我就吃什么,我不挑。”宋听荷笑,也走进厨房,准备给他打下手,却被推了出去。
“我的手艺不外传,不许偷学。”
他的厨艺,不把厨房烧了就行。
宋听荷回到客厅,看了几分钟电视剧就开始犯困,迷迷糊糊就睡着了,醒来时已经窗外已是一片暮色,身上盖了条毯子。
她坐起身,厨房里亮着灯,贺辞端着一盘拔丝地瓜走出来,见她醒来,立马打开餐厅的灯,说:“洗手吃饭。”
心里被暖意填满,宋听荷乖乖洗手,在餐桌前落座,夹起一块拔丝地瓜放进嘴里,外壳脆甜,内里软糯。
“怎么样?”贺辞俯身,双手搭在身前,依旧穿着围裙,像个男仆。
她认真地点头,眼睛亮晶晶的,咽下后才调侃道:“你是不是趁我睡着时点的外卖?”
“没良心的,没看见我额头上的汗吗?”贺辞拧了把她白皙的脸颊,嘴角却噙着笑意,就当是她的夸奖了。
宋听荷扯了张纸巾,替他擦汗。
贺辞瞬间僵住,那暖融融的栗色眸子映出他泛红的脸,他伸手握住她的手腕,一种尴尬且暧昧的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那句“想你了”,从校门口一直忍到现在,在他舌尖打着颤儿,却迟迟说不出口。
宋听荷被他盯得有些热,唇瓣微启:“有饮料吗?”
贺辞回过神来,氛围被打破,此时已经不适合说出那句话了,呆呆朝冰箱走去,拿了一罐饮料。
铝罐上印着大颗的葡萄,贺辞用纸巾擦了擦拉环口,拉开后才递给她。
宋听荷看也没看,接过就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虽然味道有些发苦,但还是觉得没那么热了。
“你干嘛一直看我,坐下吃饭啊。”
她像主人一样,招呼着贺辞坐下,两人相对而坐,边聊边吃。
只是怎么感觉越吃越热,还有点困。
宋听荷喝光那罐460ml的饮料,觉得脸颊都开始发烫,身上也开始冒汗。
啪嗒一声,四周陷入黑暗,停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