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给你。”
沈思妙从书包里掏出一颗红彤彤的苹果,苹果梗上用绿色丝带系着大大的蝴蝶结。
“苹果?”宋听荷拿起那颗苹果,表面的蜡质散发出淡淡的光泽感。
沈思妙笑着说:“今天是平安夜,吃了我送的苹果,你就会平平安安。”
“好啊你们,老班都说了不许过洋节,你们两个居然顶风作案。”前桌的男生转过身,手肘搭在沈思妙的桌上。
沈思妙从书包里又掏出一颗苹果,递给他,只不过没有蝴蝶结装饰。
那男生接过苹果,也不问洗没洗,张嘴咬了一口,笑着说:“算你识相,那我就替你保密咯。”
虽然学校不推崇洋节,但实际上管得没那么严,老师们大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宋听荷把苹果放进书包,继续做题。
距离期末考只有二十天了,她准备把这学期的知识点全部复习一遍。
晚自习结束后,她背着书包往宿舍楼走,刚走过花坛,书包就被人从身后拉住了,差点脚底一滑摔个屁股蹲。
这里树很多,光线昏暗。
不过宋听荷还是一眼认出了贺辞,他嘴角噙着坏笑,肩膀一抽一抽。
“我就知道是你。”宋听荷没好气地把书包从他手里扯出来,却发现贺辞长高了些,肩膀宽了些,看起来不像之前那么瘦了,又或许是穿得厚的缘故。
他终于放弃了从前的极寒审美,穿了件长至膝盖的黑色羽绒服,宋听荷蹲下来掀开衣摆一看,下面是条灰色的卫裤,一双可怜的膝盖终于不用忍受寒风侵袭。
“你终于舍得放弃破洞裤了。”
宋听荷放下衣摆,站了起来,欣慰地拍他的肩。
贺辞却问:“你最近见到陆竞川没?”
一阵风吹来,宋听荷缩了缩脖子,才发现围巾忘在教室了。
“没有啊,听了刘权说好像是去参加竞赛了吧。”
贺辞蹙眉,脸色暗下来,问:“刘权又是谁?男的女的?”
“男的啊。”
他看着她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鼻尖冻得透红,忍不住伸手捏住,阴阳怪气地模仿说:“男~的~啊~你的异性朋友就这么多吗?”
她的鼻尖冰冰的,贺辞故意捏着不放手。
宋听荷狠狠打他的手背,瓮声瓮气地骂他:“你有病啊,快放开。”
贺辞这才松手,却扬着下巴,看向别处,下颌线绷得紧紧的,线条凌厉。
“只是同学而已,不是朋友。”宋听荷吸了吸鼻子,发现有点鼻塞,应该是站在冷风中说话吹的。
听了这句话,贺辞才扭过头垂下眸子看她,然后解下脖子上的米色围巾缠在她头上。
宋听荷被他包得像个小老太太,围巾还带着温度和淡淡的烟味。
“别抽烟了,一股味儿。”
“少嫌弃,快回宿舍,别又感冒了。”贺辞往她肩上推了一把,自已便转身往校门口走。
那道黑色的身形消失在实验楼后,宋听荷重新将围巾绕在脖子上,才想起忘了祝他平安夜快乐。
她搓搓手,小跑着回到宿舍。
一到宿舍,灯就熄灭了。
刘霞已经睡在床上,问她怎么才回来。
“落了点东西在教室,半路跑回去取。”宋听荷把台灯打开。
天气一冷,就连宿管也懒得出来查寝了,更何况她们的宿舍在最高层的尽头。
电一断,热水也就没有了,宋听荷今天洗不了澡了。
她拉开书包拉链,想把那颗苹果掏出来,却摸到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
拿出来一看,外面是红绿配色的包装纸,她用美工刀小心地裁开,打开盒子,里面是一颗精致的水晶球,大概巴掌那么大。
将它放正,飘飘扬扬的雪缓缓落下,其中点缀着蓝色的雪花闪片。
挂满装饰的圣诞树旁,是一个女孩,圆圆的脸蛋上有两团红晕,正笑着伸手接雪花。
那些小小的雪花落入她眼里,在心底化成融融暖意。
十二月的雪迟迟未来,不知放了天气预报多少鸽子,直到元旦假期,宋听荷也没看见半片雪花。
“小荷,我陪你蒋阿姨去产检,晚上回来。”张姨在门外说道。
宋听荷把目光从窗外收回,对门外应了声好,前两天奶奶回乡下去了,说是二奶奶在雪里把脚给崴了。
山里已经下了好几轮的雪了,市区却一直没有动静。
宋听荷晃了晃桌上的水晶球,白色的雪将女孩包裹住,又慢慢归于平静。
一直到晚上,张姨和蒋梅都没有回来。
许知瑶担心地打去电话,一直是无人接听,直到十点,那边才来电话。
说是蒋梅检查出点问题,必须马上住院。
许知瑶立马打车往医院赶。
宋听荷看着防盗门合上,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原本她应该高兴才对的,可看着平日骄横霸道的许知瑶急得六神无主,连鞋都穿反了,她突然想起了妈妈。
但妈妈是当场死亡的。
宋听荷回到房间,平躺在床上,感觉冥冥中有一股力量在帮她报仇。
她不用弄脏自已的手,坏人们一个个遭到了报应。
是妈妈吗?
宋听荷看着雪白的天花板,鼻腔深处传来浓烈的酸楚。
要是重生的节点再早一点就好了,或许妈妈还能陪在她身边。
房间里的空调运作声闹哄哄的,窗外的风不断撞击着玻璃,宋听荷却觉得一切静得可怕。
明明房间明亮如白昼,她却感觉自已正在在慢慢沉入黑暗。
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
一种难以言说的孤独感逐渐蔓延。
不知道就这样躺了多久,枕下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她叹了一口气,摸了出来。
一个陌生号码发来一条短信,上面写着,【下雪了。】
宋听荷立马跑到窗边,将窗户拉开,刺骨的冷风席卷着纤弱的白色雪花往房间里扑。
她都不需要伸出手,如绒团一样的雪扑在脸上,继而化成水,和泪水合流。
宋听荷都分不清,那到底是被风吹得,还是因为太想妈妈了。
她只知道,很久没有看过这么美的雪了。
站了半刻钟,她冻得实在受不了,才将窗户关上。
床上的手机开始持续震动,她接通了电话。
贺辞的声音传来。
“小书呆子,睡了没?”
“没睡,怎么了?”
宋听荷听见那边呼啸的风声,贺辞轻笑,说:“小区门口,等你。”
风声戛然而止,他挂断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