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山坐在病床旁,桌上堆满了水果和营养品,老人家笑着拉着他的手,一个劲儿地夸他太有礼数了。
对比之下,空手来的贺辞无所适从,像个怕生的小孩紧跟在宋听荷身后。
“小景太客气了,你看着满屋的东西。”刘香桂拉着景山的手,夸了又夸,一笑,脸上的皱纹更深了。
自从许淮民死后,奶奶再没笑过,现下原本混浊的眼里都有光了。
宋听荷感激地看向景山,道了谢,却察觉到衣角正拽在某人手里,于是把贺辞推到了奶奶面前,介绍道:“奶奶,这是我的好朋友,贺辞。”
刘香桂脸上的笑容凝住,换上一副疑惑的表情,看了看怯生生的贺辞,又扭头看向淡定端坐的景山。
她见景山出手大方又是一表人才,还以为,他是未来的孙女婿呢。
抬眼又看向站在孙女旁边的那个,虽然木讷了些,却也是一等一的好模样,和自家孙女站在一起,十分般配。
左看右看,刘香桂为难了起来,一家好女百家求,瞧孙女那傻乎乎的样子,单纯得很,以后自已可得多替她打算。
“奶奶。”贺辞被宋听荷一推,才反应过来叫人。
刘香桂笑着应了,问了他的名字和年纪,又问他在上学还是工作,又是在什么地方工作。
贺辞一五一十答了。
在听到他是酒吧老板后,刘香桂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却是笑着说:“当老板好,替人当牛做马一辈子也不如自已做点小买卖。”
说完后,又怕冒犯了景山,立马找补道:“可要是遇上好老板,那就不一样了,万事有老板在前面顶着,上下一条心,什么事也做得成。”
宋听荷听了直呼厉害,奶奶这一套太极打的,叫谁听了都心里舒坦。
刘香桂经了这些事,已经看开了,下半辈子就守着亲孙女过活了。至于许凌峰,他是蒋梅的孩子,说不定就继承了他妈的坏根,一想起他,她就气得肝疼。
再说,她爸也就她这么一个女娃,还在时过得不比村里其他有儿子的人差,甚至还好些,不用伺候儿子儿媳,整天猫在河边钓鱼,乐得自在。
她如今,有听荷就够了。
“奶奶,我先去找梁主任办出院手续。”
刘香桂摆手,“去吧,帮我谢谢他。”
宋听荷一离开,景山、贺辞一左一右,彼此都不愿意看对方,视线错开望向别处,一人看着窗外,一人盯着门口。
刘香桂周旋其中,没冷落任何一个人。
“小贺,酒可不能多喝,我们村头那老王头喝多了,半夜看不清路,栽粪坑里溺死了,留下一堆孩子,可苦了他婆娘。”
贺辞听得直挠后脑勺,应好。
“小景,我家小荷在你那儿做事认真不?她年纪小,难免犯错,你多包涵。”
景山认真听了,默默点头,顿了几秒才说:“她做得很好。”
她就这样一人一句,只咂巴两下发干的嘴唇,两人便都抢着去倒茶了。
不过那个年轻些的小贺动作更快些,将一杯温开水递到她面前。
她笑呵呵地接了,心里却为宋听荷捏了一把汗。
桃花多了未必是好事,要是驾驭不当,就容易坏事。
因爱生恨几率极高。
她脑子里不由地浮现出那些狗血剧情,决定私下得提点下自家傻孙女。
“奶奶,我们走吧。”
宋听荷办完出院手续,回到病房把奶奶的东西打包好,又因为景山送来的礼品太多了,贺辞也得帮忙提一部分。
一伙人就这样下了楼。
贺辞甚至想跟着她回乡下,被她义正言辞地拒绝了,随后耷拉着眼皮,气呼呼地站在一旁。
景山只说:“山路不好开,多注意些。”
宋听荷点头,也关心了一句:“天气热,注意伤口别发炎了。”
“好。”说完,他便走开了,看着她从停车位驶出来。
宋听荷经过贺辞身边时,将车窗完全降下来,对着冷脸的他说:“阿辞,下次再带你去玩。”
哼。
什么叫带你去玩。
他又不是小孩子。
贺辞撇嘴,说:“知道了。”
车消失在出口,他瞥了眼身旁的景山,阴阳道:“你可真是个好老板,对员工的家属都这么殷勤嘛?”
景山掀起眼皮,冷冷扫了他一眼,语气淡漠:“嗯。”
然后就走向一辆黑色宝马,坐上了驾驶座。
嗯你个头。
贺辞本打算再呛他几句,全被他这一个“嗯”字堵了回去,一口气塞在胸口,不上不下,难受得很。
回乡途中的宋听荷全然不知,七拐八拐的山路确实难开,不过也只有那边一小段。
把奶奶送回老房子,她拜访了几个亲戚,送了几箱收费站外买的苹果梨,拜托他们帮忙照看下奶奶,就又回城了。
晚上的表情管理课,她没请假。
她唱高音时,表情就很有点不受控,甚至显出几分狰狞,虽然无伤大雅,但还是被黑粉截去P成鬼图,嘲笑她面部代偿。
人不应该活在他人的嘴下,但若有进步的空间,她也愿意努力。
“眉毛不要抬那么高,适当闭眼。”
宋听荷按照老师的要求压低了眉心,眼皮半阖,继续唱那首《苍狼大地》,努力控制着不让眉毛乱舞。
可有些发声需要面部肌肉带动,人不可能面无表情飚高音,表情只能尽量管理。
“下巴别抬那么高。”
足足练了一个半小时,宋听荷离开时脸都僵了,嗓子倒是没什么感觉。
驱车回家。
到家门口,宋听荷发现门外地毯上放着一个快递包裹。
奇怪。
她快递地址一直填的10栋的菜鸟驿站,按理说不可能会有包裹送上门。
没敢用手去拿,她用脚把那纸箱踢到一边。
想着或许是谁家的送错了,便又蹲下来看,上面地址楼层门牌号都吻合,就连收件人写的都是“宋女士”,可电话号码留的却不是她的。
越想越觉得后背发凉,宋听荷检查了门锁。因为不相信电子指纹锁,她一直用的传统防盗锁,锁眼也没有被撬的痕迹。
可保险起见,她还是立马下了楼,往林莘家走去,在他家客房凑合了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