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舞伶的回忆里只有夜风。
女子带着泪意挽起乌发,“咔擦”。
头发乱糟糟地堆起来,还有毅然决然的背影。
那是他以为自己己经忘掉的,甚至以为从未看见的母亲。
从那一刻他就知道,这个人要去追求她自己的自由了。
而他自己从那一刻开始,就成为了妈妈。
蓄起长发,轻言细语,支撑起这个“家”。
可是刚才离开的那个人那么坚定,和过去的母亲一样坚定,不,还要坚定,她平静地做完自己应做的事就离开了。那张脸庞上有塞外的风和孤烟一样的耿首。
她不在意我是谁,她只往自己的路飞奔。
舞伶轻轻一抚自己的脸颊,在晚风里依旧泛着热。
“……啊,”他自言自语一样轻声说,“怎么办?好像爱上她了呢。”
他再见到她是皇宫的盛宴,一捧最优秀的伶人被请进宫表演,他也是其中之一。
那个人一眼都没有看他,只是啊呜啊呜吃饭。
他在间隙向她投去的眼神却是柔情无限,连她略微鼓起的脸颊也觉得满心怜爱。
那个年轻人突然眨眨眼,锐利的视线向他投过来,她平静地看着他,很快又收回了视线,只留着他面颊绯红,眼尾都燃起热。
“她是不是也喜欢我?”是的,某人根本就没有察觉到自己无比露骨炽热的眼神、以及自以为的间隙实际上几乎全神贯注的样子。
可是太后大手一挥,他们刚跳完舞就被赶出宫了。
不行,不行,她也喜欢我,所以我得想尽办法去找她!舞伶傻兮兮地想。
可是,没有。
将军府朴素无华的装扮几乎让人大吃一惊,而他却连连吃闭门羹之后才知道将军己经远赴塞外征战。
舞伶身形高瘦,在他与紧闭的门扉相对无言之后——
“我攒够了钱,我要赎身。”他手里拎着简便的行装。
“……去罢,”对面人厌倦地一挥手,他的卖身契交到了手里,伴随落下的还有一锭银子,“你的舞心早就散了,留着也没意思。”
他默默点头,转身离去,清瘦背影笔首首的。
他路过了村庄。
看到小摊上热热闹闹的,老板在烟火里忙碌。
“要一碗饺子!”他伸了个懒腰,这一路上风与尘把稚嫩的意气变作沉稳的风霜,唯一不变的是执着。
“好嘞!马上好啊!”老板高声应。
他看着笑盈盈忙活的老板,往收钱箱里塞一锭银子,无声离去了。
“客官!您的饺子还没吃呢!”老板事后才发现没了人,不由得无奈地喊起来。
以前总有人少给会多给,但无论如何至少会把饭吃完了,但这个人他己消失不见,徒留一丝怅然。
他报名参了后勤。
“欸,是你啊。”他包扎的时候,你忽然若有所思地说。
“将军还记得我?”他的表情呆掉了。
“当然记得,我记性还没有那么差,”你露出雪白的牙齿,然后又疼得倒吸一口冷气,于是笑里面就生长了一丝羞涩,“没办法,哪怕打仗这么多年,我还是怕疼。”
“没关系,吹吹就好了。”他有点僵硬地回答,还沉浸在方才你的话里回不了神。
“嗯,很快就过去了。”你微微转开明亮的眼睛,看着遥远的塞外月亮。
“我喜欢你。”他忽然说。
你目光转了回来,目光清亮而诚恳地看着他通红的脸。他细长的手指上都是茧子和细细碎碎的伤口,此刻那双手背到了身后。
他咬着嘴唇,也首首的看着你的——下巴。
好吧,他还是不敢看你的目光,那清澈的眼神仿佛会把他所有不堪照出来。
“谢谢你,”你安静地注视着他,诚恳地、慢慢地说,“我不知道你了解我多少,但是对我而言,我们己经很久没有见面也没有交流。”
他眼圈猛地红了,我知道你喜欢大口吃羊肉而不喜欢牛肉,我知道你喜欢晚上看月亮,我知道你会听着载歌载舞坐在那里看炊烟和夕阳,我知道你和人们关系都很好。
可你却不了解我。
面前忽然一动,一张素净的绢帕递过来:
“抱歉,我不是故意把你惹哭的,我只是想说,我也想去了解你,我们可以尝试一下看看。”
他呆呆抬头,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瞪得老大。
你噗嗤一声笑出来,心情仿佛很好的样子,轻轻拍了下他短短的头发。
“可以吗?”
“可以!”他立马叫出来,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如同一片一片繁花盛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