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千骑叩京
九月初九,重阳。
朱雀门外黑云压城,玄甲军阵前飘荡的青铜鸾首旗刺破晨雾。当先一骑缓辔出列,马鞍旁悬着的七枚铜钱塔在风中叮当作响。
“程霄将军请陛下答话。”叛军副将的吼声撞在城门上,激起群鸦乱飞。
楚明昭立在城垛前,腕间缠着浸透药汁的麻布——那是昨夜剜除噬心蛊留下的伤。他身后,程漠的铠甲下渗出新的血迹,两人心口同时传来针扎般的刺痛。
“皇兄。”城下将领突然摘盔,面具脱落刹那,整座城墙响起抽气声。
一模一样的脸。
只是那人眉间一点朱砂痣红得滴血,左颊多了道横贯半张脸的刀疤。
“我该称你柳无咎,还是程霄?”楚明昭的声音被风卷下城楼。袖中金锁突然发烫,锁面“双子煞”三字正在融化。
程霄抬弓搭箭,箭镞却裹着明黄卷轴:“此乃先帝亲笔《罪己诏》,写于承平七年腊月初九——你真正的生辰!”
卷轴在半空展开,斑驳血字灼人眼目:
朕欺天换子,致柳氏灭门。今以残躯镇铜雀台,愿双子相逢日,以仇寇血祭山河...
惊雷炸响时,楚明昭怀中的金锁应声碎裂。无数青铜碎片逆飞冲天,在云层中拼成巨大的星图——正与铜雀台地宫顶壁的图案完全相同!
2 残铃遗音
太医院弥漫着血腥与药味交织的死亡气息。苏玉衡胸腔塌陷处插着半截箭杆,每呼吸一次都带出粉红泡沫。
“铃...铃舌...”他枯爪般的手突然攥住楚明昭腕骨,“咬...断...”
青铜铃铛被塞进齿间时,程漠的剑己抵住老臣咽喉:“说清楚!北境防御图是不是你卖给戎狄的?”
“嗬...嗬...”苏玉衡喉间涌出黑血,齿关猛合!
咔嚓!
断裂的铃舌滚落锦被,中空腔体里掉出寸许长的白骨短笛。笛身刻满扭曲线符,顶端镶嵌着米粒大的血髓玉。
“西域...摄魂笛...”苏玉衡瞳孔开始涣散,“当年柳墨卿...用它控住了先帝...”
楚明昭拾起骨笛的刹那,大量陌生记忆轰入脑海——
承平七年的雪夜,太医令柳垣跪捧双子婴孩。屏风后转出戴青铜面具的男子,骨笛抵唇吹出无声曲调。龙榻上的先帝眼神呆滞,在空白圣旨按下玉玺...
“你父亲...被笛音控了二十年...”苏玉衡突然抽搐,“太后...才是柳家...”
最后半句话被涌出的内脏堵住。程漠翻过他尸身时,赫然发现其脊背布满铜钱状烙印——最中央的烙印里,嵌着与太后铜钱链同质的玄铁片!
3 地宫龙骸
铜雀台废墟深处,火药味混着尸臭。当楚明昭掀开最后一块断龙石,水晶棺内景象令程漠剑锋脱手——
先帝遗骸呈跪姿封在玄冰中,双手高举过头顶,掌心托着明黄卷轴。最骇人的是心口插着九枚铜钱,排列方式竟与太后腕链完全相同!
“《退位诏》...”楚明昭展开冰封的圣旨,“传位于...柳氏血脉?”
玉玺朱印旁却多了行娟秀批注:得青铜铃阵者承大统。字迹与慈宁宫暗格里的《转命图》如出一辙。
程漠突然用剑挑开先帝衣襟。枯骨左肩胛处,青鸾胎记被匕首反复划烂,但轮廓清晰可辨——与楚明昭身上的胎记分毫不差!
“所以...”程漠的剑尖转向楚明昭心口,“你才是柳家子?”
地宫骤然震荡!九尊破碎的青铜人像从焦土中升起,每尊胸腔都射出红光交织成网。血网中央浮现三尺见方的沙盘,北境三城正在沙盘中塌陷,而代表王城的玉雕突然裂开,露出里面两枚对扣的铜钱。
“双子煞启动了。”楚明昭将骨笛按进沙盘裂缝,“想要江山不碎,你我必死一人。”
沙盘崩裂时,程霄的吼声穿透地层:“楚明昭!看看这是谁!”
升降机关托出铁笼,白发老妇蜷在笼角。当她的脸转向光源,楚明昭袖中的半枚金锁突然鸣响——那是他记忆深处乳母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