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霄禁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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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紫宸暗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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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九霄禁阙
作者:
残阳入酒樽
本章字数:
6044
更新时间:
2025-06-13

生命主宰初啼的余威尚未散尽,新生的翠绿尚未完全覆盖焦土,一场无声的风暴己在残破的宫阙深处酝酿。

紫宸殿,这座象征大晟最高权柄的殿堂,此刻半壁坍塌,巨大的梁柱斜插在地,蒙尘的蟠龙金柱在从破顶透入的天光下,勉强支撑着摇摇欲坠的穹顶。幸存的文武百官,官袍上大多沾着血污与尘土,惊魂未定地分列在布满碎石裂痕的玉阶两侧。空气中弥漫着尘土、未散的血腥,以及一丝若有若无、令人心神不宁的甜腥气——那是九霄云外残留的气息,如同跗骨之蛆,缠绕在这劫后余生的朝堂之上。

玉阶尽头,那张象征着至高权力的紫檀鎏金龙椅,此刻空空荡荡。先帝暴毙,西位皇子接连离奇薨逝,仅存的五皇子楚明昭,在登基大典当日便卷入仙踪诡案、地宫惊变,如今更是下落不明,生死不知。龙椅之上覆盖的明黄锦缎,落满了从破顶飘入的灰尘,显得格外刺眼而凄凉。

“国不可一日无君!” 兵部尚书赵崇,这位在仙舰坠毁时被巨石砸断左臂、此刻用绷带吊着胳膊的老臣,声音嘶哑却异常坚定,打破了殿内死水般的沉寂。他环视着阶下神色各异的同僚,目光尤其在几位身着靛青或深紫官服、气度沉凝的老臣脸上停留。“值此乾坤倒悬、社稷危亡之际,当务之急,是立新君,定国本,稳朝纲!”

他的话音未落,左侧文官队列首位,身着靛青仙鹤补服的老者缓步出列。此人须发皆白,面容清癯,正是三朝元老,文渊阁大学士,清流领袖——沈墨池。他手中并无笏板,只捻着一串油亮的紫檀佛珠,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赵尚书所言极是。然,立君乃国之根本,不可不慎。五殿下明昭,乃先帝临终亲指,金册玉牒具在。纵有劫难,生死未卜,岂可轻言废立?当务之急,是遣禁军精锐,遍搜皇陵、铜雀台废墟,乃至…那株通天神木之下,活要见人,死…亦需见尸!”

“沈阁老此言差矣!” 右侧武官队列中,一位身材魁梧、面如重枣的将领沉声反驳。他是镇远侯程烈麾下大将,右军都督府佥事——雷奔。他虎目圆睁,声若洪钟:“五殿下若在,何至于神木显圣、仙踪降世时不见踪影?如今北境戎狄虎视眈眈,朝中妖氛未靖(他目光扫过殿角残留的暗红晶簇碎屑),更有那高天之上的…神异存在!” 他刻意压低了声音,带着敬畏与忌惮,“此等局面,岂容国位空悬?依末将看,当效古制,于宗室近支中择贤德者,暂摄国政,待局势稍定,再行议立!”

“宗室近支?” 吏部侍郎裴文远,一个面容白净、眼神精明的中年官员立刻接口,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不知雷佥事所指何人?莫非是远在岭南的康靖郡王?还是幽居慈宁宫后佛堂的…端敬太妃所出之安王殿下?” 他刻意提到“端敬太妃”,殿中几位老臣的目光微妙地闪烁了一下。二十年前端妃难产而亡,其子被记为死胎,但其胞妹端敬太妃所出的安王楚明睿,却是在场少数几位成年且未被卷入皇子连环暴毙案的宗室之一。

“安王殿下仁孝贤德,素有雅望!正当其选!” 立刻有官员附和。

“荒谬!安王乃旁支,且久不问政事,如何能担此重任?” 沈墨池身后一位御史厉声驳斥。

殿内的争论声陡然升高,清流拥立失踪的楚明昭,武将与部分文官则主张立宗室摄政,双方引经据典,言辞激烈,唾沫星子在透过破顶的光柱中飞舞。空气中那丝甜腥的九霄云外气息,似乎随着争论的升温,变得更加浓郁粘稠起来。

在这片混乱的声浪边缘,靠近一根断裂龙柱的阴影里,站着两个人。

一位是面容枯槁、眼窝深陷的老太监,正是司礼监仅存的掌印——曹谨。他低眉顺眼,仿佛一尊泥塑木雕,唯有拢在袖中的双手,正以极快的频率捻动着一串冰冷的玄铁算珠,每一颗算珠上都刻着细小的名字:苏玉衡、崔锦…以及更多己经消失的宫廷旧人。

他身旁,立着一位身着朴素靛蓝布袍的中年文士。此人面容普通,唯有一双眼睛异常深邃平静,仿佛能洞穿一切喧嚣。他便是楚明昭登基前,先帝秘密指派的辅政大臣之一,以算无遗策、深藏不露著称的布衣帝师——诸葛晦。他手中把玩着一枚边缘磨损、沾着暗褐色污渍的青铜铃铛——正是苏玉衡遗落的那枚。

“先生,” 曹谨的声音如同破旧风箱,低得只有诸葛晦能听见,“九霄云外的香气…比昨日更浓了。老奴嗅着,源头似乎在…慈宁宫的方向。还有,安王府昨夜…有秘使入宫,见的不是安王的人,而是…兵部车驾司的刘主事。”

诸葛晦捻动铃铛的手指微微一顿,铃铛无声。他深邃的目光扫过殿中激烈争论的群臣,尤其在裴文远和几个情绪异常亢奋的官员脸上停留片刻,低声道:“香料只是引子,人心才是柴薪。有人想借这无主之局,烧一把更大的火。安王…不过是个幌子。真正的棋手,藏在更深的影子里。” 他的目光似无意地掠过殿顶的破洞,仿佛穿透了苍穹,落在那高悬的、散发着淡淡威压的露珠摇篮上。“那位‘新生’的饥饿,恐怕…也被某些人算在了局中。”

就在这时——

“报——!!!”

殿外传来一声凄厉的呼喊!一名浑身浴血、甲胄破碎的羽林卫连滚爬入殿中,手中高举着一支染血的断箭,箭尾系着半幅撕裂的明黄绢帛!

“陛下…陛下找到了!” 羽林卫的声音带着哭腔和极度的恐惧,“在…在神木根系深处的石室里!但…但是…”

“但是什么?!” 赵崇和沈墨池几乎同时厉声喝问,殿内瞬间死寂,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半幅染血的绢帛上!

羽林卫颤抖着展开绢帛,上面是仓促写就、字迹被血污浸染的“遗诏”:

“朕…伤重难返…神器…不可久虚…传位于…安王…楚明睿…苏玉衡…诸葛晦…辅政…钦…此…” 落款处,是一个模糊但勉强可辨的“昭”字血指印!

“安王?!”

“苏玉衡?!他不是早己…”

“陛下…陛下真的…”

殿内瞬间炸开了锅!惊愕、狂喜、质疑、恐惧…种种情绪如同沸水般翻腾!

沈墨池脸色煞白,死死盯着那血诏,手指捏得佛珠咯咯作响:“此诏…从何得来?!陛下何在?速速道来!”

羽林卫伏地痛哭:“是…是程漠将军!程将军浑身是血,如同恶鬼,从神木根系的裂缝中冲出,将这血诏和断箭塞给末将,只嘶吼了一句‘陛下…棺…’便力竭倒下,被…被神木根系突然伸出的青铜触须…拖…拖回地底了!那石室…石室被…被一种会蠕动的青铜根须…彻底封死了!”

程漠!青铜根须!封死的石室!

血诏、安王、苏玉衡的名字、程漠的惨状、神木的异动…这一切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张巨大而诡异的网!

裴文远眼中闪过一丝狂喜,但立刻被悲恸取代,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朝着血诏方向叩首,声音哽咽:“天佑大晟!陛下…陛下遗诏在此!吾等当谨遵圣意,速迎安王殿下入宫,主持大局啊!”

“且慢!” 诸葛晦平静的声音响起,不高,却清晰地压过了殿内的嘈杂。他缓步走到殿中,目光扫过那染血的血诏,最后落在裴文远身上,深邃的眼眸如同寒潭。“裴大人似乎…过于急切了。陛下生死未明,仅凭一纸染血绢帛,一不知真伪,二无玉玺金印,三无重臣见证…如何能轻信?焉知…这不是某些人,借程将军之口,行李代桃僵、祸乱朝纲之实?”

他捻动着手中那枚无声的青铜铃铛,铃铛表面沾染的暗褐色污渍在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眼。

“更何况,” 诸葛晦的目光投向殿顶破洞外那高悬的露珠摇篮,声音带着一丝冰冷的玩味,“那位高天上的‘新生主宰’,似乎…也对这突如其来的‘安王’,颇感兴趣呢。”

仿佛回应他的话,那高悬的露珠摇篮,似乎极其微弱地…搏动了一下。一股难以言喻的、带着审视与一丝懵懂食欲的意念,如同微风般拂过整个紫宸殿。

殿内,刚刚因血诏而喧嚣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所有人的心头,都蒙上了一层更深的寒意和疑云。权谋的棋盘上,落下的每一子,都仿佛缠绕着来自深渊的根须,和来自九霄的凝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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