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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马人的引擎在废弃巷道里低吼，车厢内气氛凝重得如同铅块。
夏小暖紧紧抱着怀里冰凉的97式防暴枪，枪身沉重的金属感透过背心传来，压得她心头发慌。
“侯…侯老大…”老邢佝偻在后座，声音抖得不成样子，“那…那尸体…天灵盖上…那窟窿…不是行尸啃的…是…是枪子儿打的…活人…是活人干的？”
侯允文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戾气和后怕，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老邢，别慌，咱们到家了。”他没有呵斥，目光依旧锐利地扫视着归途。
尸体手中紧攥着的那部屏幕碎裂的威盾安保制式对讲机……这些画面在他脑中反复闪现。金茂大厦那群乌合之众？绝无可能！一股冰冷的寒意深入骨髓——他们被装备精良、行事狠辣的掠食者盯上了，对方不仅捷足先登，还冷酷地清除了唯一的目击者！那部属于死者自己的对讲机捏在手里，更像是一种无声的嘲讽和挑衅。
“小暖，把那个对讲机给我。”侯允文的声音平稳。
夏小暖连忙在怀里一堆“宝贝”中翻找，小心翼翼地拿出那部沾满黑褐色污渍和裂痕的威盾对讲机，递给侯允文。侯允文接过，仔细检查。屏幕漆黑，按键毫无反应。他用刀尖在侧面找到一个极其隐蔽的物理复位孔，轻轻一捅。
“滴——”
一声微弱的电子音响起。碎裂的屏幕依旧死寂，但侯允文锐利的目光捕捉到，机侧一个几乎被污垢覆盖的绿豆大小LED灯，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有电！”侯允文眼神一凝，“周伟是电子专家，这玩意儿交给他！看能不能榨出点凶手残留的蛛丝马迹！”他将这唯一的线索仔细收进战术背心内袋，紧贴胸口。
当牧马人带着一身征尘驶入家属院大门，焦急等待的众人立刻围拢。看到车斗和后座塞满的“硬货”——尤其是那几支泛着冷硬金属光泽的防暴枪，张浩激动得猛拍大腿，梁凤儿紧抿的唇线也微微松动，林晚和周伟更是难掩震撼。
侯允文跳下车，没有废话，第一时间将沾血的对讲机递给周伟：“周伟，这是仓库死者手里紧握的，威盾自己的对讲机。有微弱电源反应。交给你了，务必小心处理，看能否恢复任何数据或残留信号特征，特别是最后时段或附近异常频段。这是找到凶手的唯一线索！”
周伟神色凝重地接过，如同捧着易碎的珍宝：“明白！我立刻去工作台，需要绝对安静！”
这时，侯允文才转向众人，语气沉重：“金茂大厦顶多算一群饿红了眼的鬣狗。现在有一批真正的恶狼！装备精良，下手狠辣。仓库的看守被他们一枪毙命，东西也被抢走了一部分。”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那些冰冷的枪械，“咱们捡了些漏，但这些‘牙’，是把双刃剑。不会用，先伤己！”
张浩脸上的狂喜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愤怒和凝重：“侯哥，那帮杂碎…”
侯允文抬手止住他的话头，眼神沉稳：“耗子，愤怒没用。眼下，金茂自顾不暇，凤儿，你观察时金茂那边情况如何？”
梁凤儿立刻清晰汇报：“上午观察时段，金茂大厦北窗无异常反光。但十一点左右，十八楼原大会议室位置有强烈火光闪动。随后观察到至少两拨人影在破窗处及走廊发生激烈肢体冲突，推搡、投掷物品，持续约十二分钟。冲突平息后，未见明显伤亡者被拖出。判断：内部爆发冲突。”
“内乱…”侯允文点点头，印证了猜想，这暂时是利好。“耗子，小暖！”他转向两人，“这些枪，归你们检查！耗子，你懂机械，仔细查看每一支枪身、枪管、活动部件，有没有变形、堵塞、严重锈蚀！确保结构完好，能安全击发！小暖，你协助耗子，把所有弹药按类型、型号、数量彻底清点登记！一支枪配多少弹，给我标清楚！安全第一，不许碰扳机！”
“明白！侯哥！”张浩应声，立刻收敛心神，像对待精密仪器一样拿起一把防暴枪开始检查。夏小暖也拿出小本子，紧张而认真地准备记录。
“林晚，陈姨，小薇，你们协助耗子和小暖，清点、整理所有带回来的防护装备，按大家尺码初步分好类！老邢，”侯允文看向惊魂未定的老汉，语气缓和了些，“耗子检查完枪，你就跟他去加固围墙！院墙根基、砖缝松动的地方你最清楚，给耗子指出来！咱们的‘壳’也得硬起来！”
命令清晰下达，众人立刻高效运转起来。家属院的气氛从收获的喜悦，迅速转入一种带着硝烟味的、团结协作的凝重备战状态。
下午，家属院水泥空地。烈日灼灼。
侯允文站在众人面前，汗水顺着贲张的背肌沟壑流下，浸湿了紧身背心，勾勒出坚实强悍的线条。额角那道旧疤在阳光下清晰可见，却再无曾经的戾气，只有沉稳的力量感。他脚下摊开两把97式防暴枪、两把05式转轮手枪，以及分门别类摆放的橡胶弹、催泪弹弹匣和.38实弹弹巢。
“枪，是凶器，也是盾牌。”侯允文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今天带回来的这些‘牙’，能撕碎敌人，也能咬伤自己人。想让它变成咱们的‘盾’，就得先懂它、敬畏它！”
他拿起一把97式，动作沉稳有力，没有丝毫花哨。“第一课，认识它！”他缓慢而清晰地分解枪支，展示每一个关键部件，讲解保险装置的位置、泵动上膛的动作、装弹退弹的步骤。“97式防暴枪，18.4毫米口径。这些红色弹匣，装的是橡胶弹，打人剧痛，能致残，但通常不致命。黄色的是催泪弹，不到生死关头，别用！实弹…更是最后的选择，开了这个头，就难回头了。”
放下97式，他拿起转轮手枪：“05式转轮，.38实弹。这东西，出膛就要人命！保险在这里！转轮装弹退弹，看仔细！”
讲解完毕，进入模拟实操。“耗子，小暖，出列！”侯允文将两支空枪递给检查者本人，以示信任和安全确认。他指着远处用废旧轮胎和木板扎成的标靶。“握枪！抵肩！姿势是力量的根基！三点一线是准头的保证！呼吸要稳，心更要静！”
他走到张浩身边，大手稳稳托住他因紧张而微微发颤的肘部：“沉肩，放松，枪托要像长在你身上！不是让你跟它较劲！”声音沉稳，带着鼓励。又走到夏小暖身旁，轻轻调整她过于前倾的重心：“站稳了，丫头。扣扳机不是砸锤子，要像轻轻按下琴键，感受那临界点。”
“瞄准！假想目标！模拟击发！五十次据枪，五十次扣压！动作走形，咱们重来！练到它成为你的本能！”烈日下，“咔哒”、“咔哒”的空枪击发声单调而坚定地响起。汗水浸透了训练者的衣衫，但没人抱怨。张浩的动作从生涩渐渐变得扎实，夏小暖的小脸紧绷，眼神却异常专注。
“记住这感觉！”侯允文抹了把汗，目光扫过所有人，“真枪的后坐力，能震脱臼你的肩膀！没练到骨子里，别碰实弹！害己害人！”他看向梁凤儿，“凤儿，下午你带大家巩固防护装备的快速穿戴、基础伤口包扎和搬运伤员的要领！子弹会打光，拳头和脑子才是最后的依靠！耗子，围墙加固不能停！其他人，各司其职！”
第二天清晨，张浩赤着精壮的上身，古铜色的肌肉在烈日下贲张，汗水如同小溪般流淌。他挥舞着沉重的八磅锤，将一根根手腕粗的螺纹钢筋如同楔子般狠狠砸进院墙根部的泥土中，发出沉闷有力的“咚！咚！”声，仿佛要将所有不安和愤怒都砸进地里。
“侯哥说得对…壳硬了，牙才更有劲！”他喘着粗气，对旁边帮忙扶钢筋的老邢说道，语气里带着一股狠劲儿。
老邢佝偻着腰，用粉笔在斑驳的红砖墙上仔细标记着：“耗子…这儿…这儿砖缝空了…得灌点水泥浆…还有墙角这旮旯…以前走暖气管子，回填土松…得下桩子加固…”
另一边，吴小薇、林晚和陈姨在夏小暖的指挥下，正将那些从停车场拖回来的、扭曲变形的汽车外壳用粗壮的钢缆和浸过机油的粗铁丝，如同给围墙披甲般，一层层、紧密地捆扎固定在关键位置。夏小暖拿着平时烧火取暖剩下的碳棒，在相对平整的铁皮上写着歪歪扭扭但醒目的警示语——“高压危险！”、“内有恶犬，生人勿近！”。
“陈姨，这块铁板递给我！对，卡在耗子刚砸的钢筋外面！”林晚喊着，汗水顺着鬓角流下。
“小暖，铁丝再绞紧一圈！用扳手！”吴小薇用力拉着钢缆，不忘提醒。
周伟利用调试设备的间隙，爬上梯子，将又一台行车记录仪改装好的监控探头，小心翼翼地安装在围墙高处一个隐蔽的射击孔内侧，屏幕微微亮起，清晰地显示出墙外街道的实时画面。
围墙在众人的汗水、协作和一点荒诞的智慧中，正以一种顽强而粗粝的姿态，一寸寸变得更加厚重、坚实、难以逾越。这不仅是物理的屏障，更是凝聚人心的堡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