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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重的铁门在身后剧烈震颤，门外是地狱般的嘶吼、燃烧的噼啪声和令人作呕的焦糊恶臭。门内，客厅弥漫着劫后余生的喘息、浓烈的血腥味、汗味，以及一种紧绷的、审视的空气。
侯允文背靠门板，胸膛剧烈起伏，汗水混着溅上的污血从额角滑落，浸湿了绷带的边缘。他左手紧握开山刀，刀尖斜指地面，滴落着粘稠的黑血，右手则下意识地将惊魂未定的吴小薇护在身后。梁凤儿端着弩，眼神锐利如鹰，稳稳地封锁着通往楼梯的门口，弩箭在昏暗光线下泛着冷冽的幽光。奥利奥伏在吴小薇脚边，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呜声，警惕地盯着新来的两个不速之客。
张浩瘫坐在冰冷的水泥地上，背靠着斑驳的墙壁，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眼神涣散，似乎还没从死亡的边缘回过神来。他沾满油污的蓝色工装撕裂了好几处，露出的手臂和小腿上布满擦伤和淤青，那个沉重的帆布工具包被随意丢在脚边，几件扳手和螺丝刀散落出来。
夏小暖则显得“精神”得多。她同样靠着墙滑坐在地，瘦小的身体微微蜷缩，背上T恤被撕裂的口子里，几道新鲜的血痕在昏暗光线下格外刺目，让她疼得不时倒吸冷气。但她的眼睛，那双亮得惊人的眼睛，却像探照灯一样，带着强烈的好奇、一丝劫后余生的兴奋，以及毫不掩饰的“评估”目光，在侯允文的斧头、梁凤儿的弩、吴小薇紧张的脸、甚至奥利奥身上来回扫视。她的右手，还下意识地护在腰间——那里斜挎着两个用脏布条塞着瓶口的玻璃瓶，里面浑浊的液体随着她细微的动作轻轻晃荡。 瓶身沾满油污和灰尘，隐约能看到沉淀物。
沉默只持续了几秒，就被侯允文沙哑而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声音打破：
“名字？哪来的？外面那群行尸，还有那团火，怎么回事？”他的目光像刀子，先刮过张浩，最后钉在夏小暖和她腰间的瓶子上。语气不是询问，而是审问。在这末世，陌生人是最大的不确定因素。
张浩被这目光刺得一哆嗦，下意识地想往后缩，声音带着哭腔和颤抖：“我…我叫张浩…她…她是我…朋友，夏小暖…我们…我们在北边两条街外的‘好再来’汽修店…还有隔壁的‘雷霆网吧’…”他语无伦次，巨大的恐惧让他组织语言都困难。
“汽修店？网吧？”梁凤儿眉头微蹙，声音冷静地追问，“具体发生了什么？行尸群怎么会突然暴动？还有，那火是谁放的？”她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目光也落在夏小暖的瓶子上。
夏小暖立刻接过话头，声音清脆，虽然带着痛楚的吸气声，但条理异常清晰，甚至带着点讲述“冒险故事”的兴奋感：
“是‘好再来’后院那台老掉牙的柴油发电机！浩子哥在修它，想搞点电给网吧的冰柜续命，结果不知道是线路老化还是碰到了什么鬼玩意儿…‘嘭’的一声就炸了！火苗子蹿起来老高，首接点着了堆在旁边的废机油桶！”她语速飞快，手还比划着爆炸的姿势，“那动静…跟放炮似的！整个街区的行尸全给惊动了！乌泱泱就围过来了！我们俩只能从后窗爬出来跑路…”
她喘了口气，指了指张浩：“浩子哥舍不得他那套吃饭的家伙，跑得慢。我嘛…”她拍了拍腰间的瓶子，小脸上露出一丝狡黠和得意，“…就靠这些‘小宝贝’开路咯！网吧吧台后面存着好几箱高度白酒，还有以前搞活动剩的糖浆，再加上从浩子哥那儿顺的机油…搅一搅，点着扔出去，效果拔群！烧得那些行尸嗷嗷叫！”
“燃烧瓶。”侯允文准确地吐出这个词，看向夏小暖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实质性的审视，“网吧里学的？”
“嘿嘿，网上教程多的是！”夏小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小白牙，随即又疼得龇牙咧嘴，“实践出真知嘛！就是比例和引信还得再琢磨，刚才那个烧得不够久…”她似乎完全忘了背上的伤，沉浸在“技术探讨”里。
“那北边的烟尘和动静，就是发电机爆炸和你们跑路引出来的？”吴小薇忍不住插嘴，心有余悸地看向还在震颤的铁门。
“对！就是那破发电机炸了惹的祸！”张浩终于缓过点劲，连忙点头，脸上带着后怕，“火一起，行尸就跟疯了一样冲过来！我们根本甩不掉！”
盘问暂时告一段落。信息基本清晰：一个汽修工，一个电子极客兼土制燃烧弹专家。技能组合很实用。
但侯允文没有立刻表态。他沉默着，目光沉凝地扫过两人：张浩的惊恐未定但透着老实和一门手艺人的执着；夏小暖的跳脱机灵、胆大妄为下隐藏着对知识和“搞事情”的狂热。他又看了看身边的吴小薇和梁凤儿。
吴小薇看着夏小暖背上的伤口和那双亮得让她有点不适的眼睛，下意识地往侯允文身边靠了靠，低声道：“侯哥…他们…可靠吗？外面那些行尸…”
梁凤儿则更冷静务实：“张浩的汽修技能很关键，车辆是我们最重要的机动保障。夏小暖的电子维修能力…如果能恢复部分通讯或者利用好太阳能，价值巨大。至于她的‘小爱好’…”她瞥了一眼夏小暖腰间的瓶子，“…这种土制燃烧弹威力不稳定，容易伤己，需要严格管控。 风险与机遇并存。”她的目光落在夏小暖背上的伤，“伤口需要立刻处理，有感染风险。”
侯允文深吸一口气。空气中混杂的血腥、汗味和门外隐约的焦臭，像末世的底色。他看向张浩和夏小暖，声音低沉，带着最终裁决的分量：
“听着。这地方，是老子的窝。规矩很简单：想留下，就得有用，就得听话。老子让你往东，不能往西。让你闭嘴，不能放屁。所有找到的东西，统一分配。敢藏私，敢起歪心思…”他掂了掂手中的开山刀，寒光一闪，“…老子就把他扔出去喂行尸，或者，”他特意看了一眼夏小暖，“…让他自己尝尝‘饮料’的滋味。听明白了？”
张浩被他眼中的凶光吓得一哆嗦，忙不迭地点头如捣蒜：“明白！明白！侯哥！我们一定听话！有力气！能干活！”
夏小暖也收起了那点玩世不恭，小脸绷紧，用力点头，眼神里第一次透出认真的神色：“懂！有饭吃，有地方躲行尸，让干啥干啥！我的‘宝贝’都上交！”她作势要去解腰间的瓶子。
“瓶子你暂时留着。”侯允文出人意料地阻止了她，眼神深邃，“用得着的时候，别掉链子就行。但怎么用，什么时候用，必须听我的。”他转向梁凤儿，“凤儿，给她处理伤口。”又对吴小薇说：“小薇，带张浩去厨房，找点水给他擦擦，看看有什么吃的分他们一点。”最后，他的目光再次扫过两个新成员，如同头狼审视新加入的成员，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从现在起，你们俩，暂时算‘编外’。能不能转正，看表现。这地方不大，但想活下去，就得拧成一股绳。记住我的话。”
“是！侯哥！”张浩如蒙大赦，声音带着感激。
“收到！老大！”夏小暖的回答干脆利落，甚至带着点莫名的兴奋，仿佛加入了一个期待己久的“硬核生存小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