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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霜白的意识在黑暗中沉沉浮浮，好似被撕裂又重新缝合过的布片。她听见风声，那风声宛如母亲临终前未说完的那句话，在耳边断断续续地呼啸着。
傅沉舟的手仍紧紧攥着她的指尖，掌心湿冷，却死活不肯松开。
他们坠入旋涡的刹那，世界陡然安静下来，仿佛时间被人抽走了一般，只剩心跳和呼吸声在寂静中回响。此刻，脚下是坚硬冰冷的土地，空气中混杂着霉味和一种久远的香灰气息——这里不似现实世界，倒像是一座尘封多年的庙宇。
“……我们出来了？”她低声开口，声音沙哑得连自己都快认不出来了。
傅沉舟没有回答，而是慢慢松开她的手，站起身来。他胸口那道蝴蝶状的伤口己经结痂，可那些蓝色纹路依旧沿着手臂向上蔓延，如同某种古老的印记正缓缓苏醒。
他低头看了一眼掌心的旧伤，轻声说道：“红绫的世界。”
林霜白愣住了，耳后的胎记忽然一阵发烫，仿佛是在回应他的判断。
“欢迎来到真正的世界。”红绫的声音从她脑海深处浮现，带着一丝近乎讥讽的温柔。
黑暗开始褪去，一座破败的大殿渐渐显露出来。墙壁斑驳，隐约还能看见残存的壁画，画的是一场盛大的婚礼——新娘身披红衣，头戴金冠，手中握着一把染血的剪刀；新郎跪在神案前，心脏在外，仿佛正等待着献祭。
林霜白瞳孔一缩，猛地转头看向傅沉舟，问道：“这是什么？”
傅沉舟神色凝重，缓缓伸手抚上她耳后的胎记，低声问道：“你是问我，还是让她告诉我？”
她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红绫没有回应，只有一阵冷笑在她脑子里回荡。
傅沉舟收回手，目光扫视着西周，语气冷静地说：“这里是‘融合’的核心地带，也是你人格分裂的源头。”
林霜白心头一震。
她终于明白，这并非手术后的副作用，而是一场早就精心安排好的仪式——毒血、支架、蝴蝶伤口，每一步都指向这个终点。
“你是谁？”她忍不住问道。
“我是你不愿面对的过去。”红绫冷冷地说，“也是你逃不开的命运。”
傅沉舟忽然伸手将她拉到身后，眼神警觉地望向大殿尽头。
那里，一道模糊的身影缓缓从阴影中走出。
那人身着一身暗红长袍，脸上戴着一张苍白且毫无表情的面具，脚步轻得几乎让人听不见。
林霜白的心脏猛地收紧。
她认得那双鞋——红舞鞋。
八岁那年，她就是在这样一双红舞鞋的牵引下，逃出了燃烧的房间。
可那时，母亲还躺在火海之中。
“你是……”她喉咙干涩。
“是我救了你。”那人开口，声音空灵而遥远，“也是我，让你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傅沉舟眉头紧皱，挡在她面前，低声问道：“你是谁？”
那人缓缓摘下面具，露出一张与林霜白极为相似的脸，只是眼角多了道疤，嘴角挂着一抹诡异的笑容。
“我是你的引路人。”她说，“也是你最后的审判者。”
林霜白全身颤抖，意识再次开始模糊。
“别看她。”傅沉舟低声警告，握住她的手腕，“她不是真的。”
“真实？”红绫嗤笑一声，“你以为你现在看到的，就是真实吗？”
话音刚落，整个大殿剧烈震动起来，壁画上新娘的眼睛猛然睁开，鲜血从画中流淌而下，滴落在地上，汇集成一个巨大的符号。
林霜白痛呼一声，抱着头跪倒在地。
“停下！”傅沉舟怒吼，却发现胸口的蓝色纹路开始躁动不安，仿佛有无数虫子在他血管里啃噬。
“你想怎么做？”他咬牙切齿地问红绫，“你想杀了她，还是杀了我？”
“都不是。”红绫的声音带着奇异的温柔，“我只是想让她记住，婚礼从来就不是为了爱。”
傅沉舟瞳孔一缩，忽然明白了什么。
他猛地转身抱住林霜白，在她耳边低声说：“不管这个世界如何扭曲，我都不会放开你。”
林霜白的眼泪滑落下来。
她终于看清了真相——这场婚礼，并非为了庆祝，而是为了封印。
她和傅沉舟之间的一切，早在多年前就己被写进了命运的剧本。
而现在，他们必须亲手改写结局。
“我们要离开这里。”她哽咽着说，“回到现实。”
“可以。”红绫轻笑，“只要你答应，举行一场真正的婚礼。”
傅沉舟脸色一沉：“你说什么？”
“你们以为融合就能结束一切？”红绫的声音带着几分讥讽，“不，只有婚礼才能真正完成仪式。只有当你们在现实中交换誓言，我才会彻底归于沉寂。”
林霜白愣住了。
“所以……你是在逼我们结婚？”她喃喃自语道。
“不是逼迫。”红绫轻声说，“而是成全。”
傅沉舟沉默片刻，忽然低头看着她，眼中燃起坚定的光芒：“好。”
林霜白猛地抬起头。
“你说什么？”
“我说好。”他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语气温柔却不容置疑，“如果你愿意嫁给我，我就陪你走完这场婚礼。”
她嘴唇颤抖，泪水止不住地流下来。
她多么希望这一刻是真实的，而不是某个阴谋的开端。
但她知道，红绫不会骗她——至少，在这件事上不会。
“好。”她哽咽着点头，“我嫁给你。”
红绫满意地笑了，身影逐渐消散在空气中。
大殿随之崩塌，光线刺破黑暗，他们再次被卷入旋涡。
等再次醒来时，己是阳光明媚的清晨。
林霜白靠在傅沉舟怀里，耳后的胎记不再滚烫，而是泛着微弱的暖意。
“你真的想娶我？”她小声问道。
傅沉舟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声音低哑而笃定：“我早就想娶你了，只是你一首不肯答应。”
林霜白抿了抿唇，心里泛起一阵酸涩的甜蜜。
“那……婚礼怎么办？”
傅沉舟轻笑：“你喜欢哪种风格？”
她想了想，忽然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我要血色婚礼。”
他挑了挑眉：“你确定？”
“嗯。”她点点头，“因为我们的爱情，本来就带着血。”
傅沉舟深深地看着她，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最终化作一声轻叹：“好，那就如你所愿。”
筹备婚礼的第一天，麻烦就接踵而至。
场地布置的工人集体辞职，说是夜里看见奇怪的影子在教堂周围游荡。
宾客名单也被篡改，几位重要人物的名字被人用红笔划掉，旁边写着一行小字：“不该来的，一个都不能留下。”
傅沉舟不动声色地处理着一切，动用“十三行”的人脉迅速找到替代方案，甚至亲自前往教堂确认安全。
林霜白坐在临时办公室里，翻阅请柬设计稿。
她本该焦虑不安，却意外地平静。
黑蝶悄悄上线，替她选定了以深红色为主调的请柬，边角绣着一只展翅的蝴蝶。
“很配你。”黑蝶笑着说，“也配他。”
林霜白没有说话，只是盯着那只蝴蝶出神。
它的眼睛，像极了那个戴面具的女人。
红绫忽然开口：“你察觉到了吧？”
“察觉什么？”她问道。
“有人在阻止这场婚礼。”
林霜白心头一紧。
她还没来得及回答，门外传来敲门声。
傅沉舟推门而入，手里拿着一封请柬。
他脸色阴沉，将请柬递给她。
林霜白接过，打开一看，瞬间僵住了。
请柬背面，赫然印着一只黑色的蝴蝶，翅膀上刻着一句话：
“你真的以为，能逃过命运的审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