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过去, 转眼间就来到半月后。
这天是月初,靳家有个规定,月初必须要回前宅上香。
“二少爷,老爷让我请您过去。”一大早, 前宅的管家过来邀请。
靳商臣坐在客厅沙发上,转了几下手中陶瓷杯,递给对面人。
岑初瑶会意,立即拿起茶壶,给杯子满上。
期间男人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没听见一般。
管家也不觉尴尬,继续道:“二少爷,老爷说您结婚了,合该带着二少夫人给着老爷子上炷香,添人进口是大事,不能坏了规矩。 ”
“哒!”杯子墩在实木茶几发出沉闷声响。
靳商臣掀起眼皮,眉眼染上寒意,“规矩?”
“这个家里还有规矩吗?”他靳飞带私生子和情妇回来时候怎么不说坏规矩了?
管家低头,不做回答。
他每次请二少爷过去都是这样场面。
不过就算他说再多难听的话,结果都一样。
他,终究会去。
靳老爷子的灵位就在前宅,就算他再怎样排斥那里,他也会过去祭拜,因为那是除了夫人以外唯一疼爱他的人。
【唉……精神病好可怜的说,他恨极了前宅的人,可他为了祭拜爷爷又不得不过去。】
【没办法,靳老爷子是靳飞的爸爸,灵位放在人家别墅里正常,靳商臣想祭拜就得过去啊。】
【说起靳飞,就是个烂人!听说他不让靳商臣妈妈的灵位供放在前宅,还想放到仓库!那时后面这栋别墅还没建呢,八岁的靳疯子跪着哭了好久才求回照片,放在他在前宅的卧室里。】
【还前宅卧室呢,自打男主妈进了门,他不都是住储物间吗?哪里来的卧室……】
【一点都不喜欢男主和他妈妈,就是他们来了以后靳商臣才被扣上‘精神病’的标签!】
【可不是么,男主妈经常跟靳飞告状,说靳商臣给她使绊子,实则她背地里使的绊子比靳商臣多太多了,他那会儿终究是八岁小孩,能有多大能力跟她抗衡?总体来说输多赢少,而就算赢了,也免不了一顿打。】
【靳飞打人是真往死里揍,好像靳商臣几次都要活不下来呢!】
【好在那会儿他爷爷还在,就是身体不大好,在靳母去世后只护他不到一年就撒手人寰了,不过紧接着后宅建成,他搬出去后,这种情况也就越来越少了。】
岑初瑶没想到靳商臣有这样过去,还被亲生父亲打得半死。
被至亲毒打……她经历过,受伤的不只是身体,还有心灵,诧异、不可置信、无助,最后会演变为无尽恨意。
童年受到的心灵创伤,哪怕随着时间流逝也根本无法愈合。
靳商臣痛恨前宅的人,每次面对那些人,相当于将身上结的痂一次又一次撕开。
可他又想祭拜靳爷爷,就只能忍着恨意过去……
“二少爷, 九点准时祭拜, 您记得过去,我就不打扰了。”管家跟岑初瑶点点头,很快离开。
“砰!”
靳商臣握着茶杯的手大力砸向茶几,瓷杯顿时碎裂开来。
鲜血从他指缝溢出,滴答、滴答流向桌面。
“别再用力了!”
岑初瑶双手抓住男人手腕。
瓷片陷进他的血肉,血流也越来越多,可见伤口不浅。
可男人却浑然不觉,双目注视着虚空,里面翻涌着滔天怒火。
“靳先生!”岑初瑶摇晃他的手臂,试图让失去理智的人回神。
听到尖叫,靳商臣转动眼眸,视线移至岑初瑶身上。
她唇畔开合,柔着声音,“靳先生,别攥了,别伤害自己好吗?”
因为始作俑者并不会心疼……
“我知道你想祭拜靳爷爷,可一见到前宅的人又克制不住恨意,想起过往曾经。”
“但目前情势就是这样,我们暂时敌不过他们,就得接受现实,先压下愤怒,你这样伤害自己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 ”
岑初瑶柔着声音,“靳先生,我知道你可以的,你终有一天会站在高位上,会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她有一次看见弹幕说过,靳商臣疯随疯,经商头脑是男主不及的。
他后来为了女主差点拿下靳氏,却因没有主角光环,在最后关头被另一个喜欢女主的男配杀害。
“当啷……”
男人缓缓展开掌心,碎瓷片相继掉落桌面,响声不断。
张管家心有余悸,第一时间拿来医疗箱,岑初瑶顺手接过,从里面拿出消毒水,皱眉数落。
“好在扎的不深,也没有陷入血肉的碎片,否则你的手就别想要了!”
靳商臣头微垂,沉默不语,看着摆弄他掌心的双手出神。
岑初瑶用棉签沾着消毒水,一点、一点给伤口消毒。
每处理一处伤口,都会问一句,“疼不疼?”
哪怕对方不回,她仍不嫌疲惫,一遍遍地问。
不知问了多少次,男人给予很轻的回应,“不疼。”
骗人!
岑初瑶在心里反驳。
她小时候也被瓷碗扎出过伤口,还没他的深呢,都可疼了,他怎么可能不疼?
嘴巴真硬!
“呼……”
热气拂过掌心,激的靳商臣回神。
看她小心翼翼模样,压抑在心底的火气莫名散去一些。
他扯动唇角,恢复以前的漫不经心,“幼稚。”
“怎么幼稚了?我小时候受伤奶奶就是这样给我吹的,可管用了,吹了就能缓解!”
有奶奶在世的那两年,她可幸福了,不仅受伤有人包扎,还能偷偷吃饱呢!
“嘁……那你吹吧。”靳商臣偏过头,不看她。
人一旦不用封闭视线,其他感官会不断放大。
他能清晰感受到掌心一阵又一阵的热气袭来,有些痒,也很烫,像能暖到心里一样……
“好啦!”给纱布系个蝴蝶结,岑初瑶将手臂推给靳商臣看。
后者看了看,赏赐一个字:“丑。”
“……”
对于靳商臣的毒舌,岑初瑶早见怪不怪了。
这半月的相处,她不是在被嘲讽,就是在被嘲讽的路上,听太多了。
不过她也不惯着就是了!
“反正是你的手,你就丑死吧!”
“砰!”盖上医药箱,岑初瑶气着走了。
男人目光追随背景,首到看不见,唇角才卷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