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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场的喧嚣像一层薄膜，将苏沐秋隔绝。
他攥着飞往大洋彼岸的机票，指尖泛白。
贴身资料袋——承载着夏父用生命换来的蓝晶资料——冰冷沉重，灼烧着他的灵魂。
“登机了，苏先生。”助理提醒。
苏沐秋停步，望向窗外灰蒙的天空。
不甘心！毒藤般缠绕心脏：
不甘心夏父的成果落入自己唯利是图的父亲之手；
不甘心斩断与夏司寒之间那根在生死边缘绷紧的线；
扑救时的灼热、紧握手腕的力度、无声的悲恸……切割着他的神经。
“苏先生？”助理再次催促。
苏沐秋深吸一口冰冷空气，猛地转身，声音决绝沙哑：“退票！我有东西必须回去拿。”
他不顾助理惊愕，大步流星逆着人潮走向快线售票处。
心脏狂跳，背叛的代价与未来的茫然交织。
当夏司寒发现他带着蓝晶的秘密不告而别时，发现他父亲收集的证据都是他赠予，会是怎样的眼神？
那眼神，或许比夏司寒看向David时燃烧的怒火，更能将他焚毁。
排队间隙，手指再次触到文件袋。
一个闪电般的念头划过：夏父那样缜密的人，他会毫无保留地将所有底牌交给初次见面的人？
“苏！沐！秋！”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顾婉莹不顾仪态地推开挡路的人，跌跌撞撞地冲了过来。
她死死地盯着苏沐秋，那目光像是淬了毒的刀子。
“是你！从头到尾都是你在骗我！”顾婉莹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痛苦而尖利颤抖，她指着苏沐秋，指甲几乎要戳到他的脸上，“什么为了林屿森回国？什么旧情难忘？全是假的！你根本就是冲着蓝晶来的……”
苏沐秋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谁告诉你的？”
“你利用我！”顾婉莹充满了被愚弄的屈辱，“利用我接近夏家！利用我打探消息！David被抓了，夏家老东西死了……现在你拿到你想要的东西了，又要拍拍屁股走了？你把我当什么？一个用完就扔的棋子吗？！”
顾婉莹尖利的声音像一根冰锥，狠狠刺穿机场喧嚣的薄膜，扎进苏沐秋的耳鼓。
“你把我当什么？一个用完就扔的棋子吗？！”
周围的目光瞬间聚焦，带着好奇与无声的审判，将苏沐秋钉在原地。
人潮的流动仿佛停滞，空气凝固成沉重的铅块，压在他的胸腔上。
他慢慢抬起眼，目光穿透顾婉莹脸上那层被愤怒和屈辱扭曲的精致妆容。
机场广播里机械的女声还在播报着航班信息，催促着旅人奔向远方，那声音遥远得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
他扯了扯嘴角，一个冰冷、毫无温度、甚至带着一丝残忍弧度的笑容在他苍白的脸上绽开。
“你终于想明白了？”他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剧毒的薄刃，精准地朝着顾婉莹飞旋而去，轻易割开了她狂怒的虚张声势，“顾婉莹，你何尝不是利用我？”
顾婉莹眼中的怒火猛地一滞，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反问噎住，但旋即燃烧得更加疯狂：“你胡说！”
“我胡说？”苏沐秋向前逼近一步，他身形高大，阴影瞬间笼罩了顾婉莹，迫得她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是谁，”他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冰冷的、洞悉一切的力量，“在夏司寒对我戒备重重的时候，一次次主动约我见面出谋划策？又是谁，在我和林屿森那点陈年旧事上大做文章？你利用我的‘旧情’，制造烟雾，掩盖你接近夏家的真实目的——蓝晶！你父亲对蓝晶的野心，你以为藏得很深吗？”
顾婉莹的脸色瞬间褪去了所有血色，嘴唇微微颤抖着，那些精心设计的偶遇、那些恰到好处的“关心”……此刻被苏沐秋毫不留情地剥开伪装，赤裸裸地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她张了张嘴，喉咙却像被砂纸磨过，发不出一点声音，只剩下一种被彻底看穿、被玩弄于股掌的惊骇。
“你……”她艰难地挤出音节。
苏沐秋的嘲讽并未停止，反而更加刻薄：“David被抓了，W集团倒了，你以为你顾家就能独善其身，坐收渔利？顾婉莹，你和你父亲一样，太贪，也太蠢。”
一阵熟悉的、带着铁锈味的腥甜毫无征兆地涌上喉咙。
苏沐秋猛地侧过头，剧烈地咳嗽起来，身体因为这突如其来的痛苦而佝偻下去，像一张被强行拉满又即将绷断的弓。
咳嗽撕扯着他的肺腑，仿佛有无数细小的刀片在里面搅动。
他下意识地用手捂住嘴，再摊开时，刺目的猩红赫然染红了掌心。
那份一首被他紧攥在另一只手里的、折得整整齐齐的文件袋，在剧烈的咳嗽中滑脱，“啪”的一声轻响，掉落在光洁冰冷的地砖上。
几页雪白的纸从里面滑出大半，最上面一张，清晰印着触目惊心的诊断结论和医院鲜红的印章——胃癌晚期。
顾婉莹的目光被那抹刺眼的红色和纸张上冰冷的文字死死攫住。
她脸上的愤怒和屈辱瞬间冻结，然后碎裂，被一种极致的惊愕和难以置信所取代。
“你……”她声音里的尖利彻底消失了，只剩下一种空洞的、破碎的气音，“快死了？”
这消息过于荒诞，过于残酷，像一记重锤砸在她混乱的思维上。
苏沐秋喘息着，用染血的手指，极其缓慢地抹去嘴角的血迹。
那动作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他没有去看地上的报告，仿佛那与他无关。
“对，”他承认得干脆利落，声音嘶哑得像砂砾摩擦，“我快死了。”
这三个字，他说得异常平静，平静得令人心头发寒。
他微微前倾，目光锁住顾婉莹失神的瞳孔，像一条锁定猎物的蛇：“蓝晶资料，现在就在我手里。”
“顾婉莹，”苏沐秋的声音压得更低，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又像燃着火，“David完了，W集团倒了。下一个是谁？你以为你顾家能置身事外？蓝晶这块肥肉，你们顾家吞得下吗？还是想成为下一个被撕碎的猎物？”
他顿了顿，看着顾婉莹眼中那点残存的算计在巨大的恐惧和诱惑下疯狂闪烁，如同风中残烛。
他嘴角扯出一个近乎残酷的弧度，抬腕，目光扫过表盘上跳动的数字。
“要么合作，”他斩钉截铁，抛出最后的通牒，“要么一起毁灭——你还有三分钟考虑。”
她利用苏沐秋，苏沐秋又何尝不是在利用她？
他们都在深渊的边缘起舞，脚下是万丈悬崖。
苏沐秋的绝症像一面残酷的镜子，照出了她同样被命运玩弄的狼狈。
“合作？”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怎么合作？你……你还能做什么？”
声音里充满了怀疑和一种濒临崩溃的动摇。
苏沐秋没有首接回答，首接丢给她一个U盘。
苏沐秋己经猛地转身，朝着与登机口相反的方向，朝着机场快线售票处那片密集的人潮，决绝地冲了过去。
那背影如同离弦的箭矢，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孤绝，瞬间撕开了停滞的空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