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中央的泥地上,汗水浸透的印记尚未干涸。
林默赤膊的精瘦上身,新添了几道因过度锤炼而拉伤的暗红淤痕,如同扭曲的蚯蚓盘踞在紧绷的肌肉线条上。
丹田处那细针攒刺般的隐痛,在疯狂修炼后的疲惫中,反而变成一种沉闷而顽固的背景音,时刻提醒着他这具身体的孱弱根基。
识海中那片湛蓝光幕依旧冰冷而精确地悬浮着:
【境界:淬体三重(35/100)】
【林家基础锻体诀 (入门 1级:180/200)】
距离锻体诀再次升级,仅差最后的20点经验值。
一股强烈的冲动驱使着他立刻扑向那片空地,榨干最后一丝力气去冲击那触手可及的瓶颈。
变强!力量!这是他在这个弱肉强食世界安身立命、乃至扭转乾坤的唯一倚仗!
然而,门外适时传来的喧嚣,如同兜头浇下的一盆冰水,瞬间浇熄了这沸腾的冲动。
“林家的缩头乌龟!听好了!明日!明日午时之前,若再看不到一百块下品灵石的利息,老子就带人进来,自己动手‘拿’了!”
王扒皮那尖利刻薄、如同钝刀刮骨的声音,穿透了并不厚实的门板,清晰地钻进林默的耳朵。
“拆了你们的破门楼是第一步!接下来,就是你们库房里那些破铜烂铁,还有……嘿嘿,听说你们林家小娘子,倒也有几分姿色?”
猥琐的哄笑声伴随着护卫们肆无忌惮的起哄响起。
紧接着,是林福那压抑着无尽屈辱和愤怒、却又不得不放低的苍老声音:“王管事息怒!息怒!容……容我们再想想办法……”
“想办法?想个屁!就你们林家这穷酸破落户,砸锅卖铁也凑不出一个子儿!”王扒皮的辱骂更加不堪入耳。
拳头,在林默身侧猛地攥紧!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带来尖锐的刺痛。
一股暴戾的杀意如同毒蛇,瞬间窜上心头,烧得他双眼赤红!
力量!他需要力量!立刻!马上!一拳轰碎那恶犬的狗头!
但识海中冰冷的数字无情地昭示着现实:淬体三重(35/100)。
就算他此刻冲出去,也不过是自取其辱,甚至可能成为对方提前动手的借口!
林山那淬体西重的一抓带来的生死危机感,再次清晰地浮现。
武力,是根本,是最终解决一切问题的钥匙!
但眼下,远水解不了近渴!
王扒皮堵在门口的恶犬,家族内部蠢蠢欲动的蛀虫,如同两把悬在头顶、随时可能落下的铡刀!林家这艘破船,随时可能在内外交攻下彻底倾覆!
光靠埋头苦练,来不及了!
必须双管齐下!武力是矛,解决外患;而钱粮,是盾,是稳住内部、拖延时间、寻求生机的命脉!
那如山压顶的五百灵石巨债(如今本息己滚到七百多!),如同勒在脖子上的绞索,正在一点点收紧!
林默猛地睁开眼,眼中沸腾的杀意被强行压下,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冷酷的清醒和决断。
他走到院中那口冰冷的石井旁,打起一桶刺骨的井水,从头到脚狠狠浇下!
“哗啦——!”
刺骨的寒冷瞬间席卷全身,冻得他一个激灵,皮肤上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
但那股因愤怒和无力感而沸腾的血液,也在这极致的冰冷中迅速冷却、沉淀。
他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冰水,水珠顺着发梢、下颌不断滴落。眼神锐利如刀,再无半分迷茫。
“福伯!”林默的声音透过门板,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静,“进来!”
门外王扒皮的叫骂和林福卑微的应对声戛然而止。
片刻后,门轴发出轻微的“吱呀”声,林福佝偻的身影闪了进来,迅速将门掩好。
老管家脸上残留着尚未褪尽的屈辱和焦虑,看到林默浑身湿透、只穿着湿漉漉裤子的模样,浑浊的老眼里闪过一丝担忧。
“族长,您这是……”
“无妨。”林默打断他,声音低沉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力量,“去库房,把家族近十年……不,二十年!所有能找到的账册,无论大小,无论新旧,全部搬来!立刻!马上!”
林福猛地一愣,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账……账册?”。
他看着林默那双在冰冷井水刺激下显得异常明亮锐利的眼睛,一个荒谬的念头闪过脑海——族长难道想从故纸堆里变出灵石来?
“对!账册!所有!”
林默加重语气,目光如炬:
“王家的债是刀悬在颈,但家族内部,未必就没有蠹虫在啃噬根基!钱不会凭空消失!去!搬!”。
林福看着林默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决绝,心头猛地一震。
他不再多问,深深一躬:“老奴……遵命!”枯瘦的身影迅速消失在门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