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州知州贾应之,收缴神种,不许民植,言称“祥瑞之物,岂可私藏”。
阿虎手背上青筋暴起,指节捏得发白。
秦宁只是冷笑。
“更有甚者,百姓私藏,他便派兵搜捕,己下狱十数人。”
崔雪蘅的眉头紧锁:“他这是在刮骨吸髓。”
“所以,轮到我们了。”
秦宁站起身,环视一堂悍将。
“神武营第一营,五百人,全换神武二型。”
他的手指在沙盘上那面代表英州的小旗上,重重一按。
“我亲自去,给这位贾知州,上一课。”
……
三日后,英州城外。
州衙后堂,贾应之正与几名本地豪绅说笑。
“贾知州,那些神种……当真一粒都不能流出来?”一个胖商人凑趣地问。
“哼。”贾应之用盖碗撇去茶沫,眼皮都未抬一下,“那是献给官家的祥瑞,刁民也配染指?谁敢私藏,就是谋逆,满门抄斩!”
话音刚落,一名衙役连滚带爬地闯了进来。
“知…知州!城外……城外来了一支军!黑甲黑旗,杀气腾腾!”
贾应之手一抖,滚烫的茶水泼在手上,他却浑然不觉。
“什么人?旗号为何?”
“没……没见旗号!但为首那人,自称……循州,秦巡察!”
秦巡察!
贾应之心头猛地一跳,那个在岭南杀人筑京观的活阎王?他来英州做什么!
“多少人?”
“目测,不过五百。”
贾应之瞬间松了半口气。五百人,他城中有三千州兵,怕什么!
“紧闭城门!上城墙!”
城头之上,贾应之扶着垛口,看着城下那支队列整齐、沉默如铁的军队,心底莫名发寒。
一名传令兵扯着嗓子大喊:“城下何人,胆敢兵临城下!”
秦宁策马而出,抬头仰望。
“本官,岭南巡察使,秦宁。奉旨巡查,闻英州有贪官害民,特来查办。”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
贾应之脸色铁青:“秦巡察,你我同朝为官,何故如此!英州境内,政通人和,何来贪官!”
“政通人和?”秦宁笑了,那笑意却比冬日的冰还冷,“贾知州,你侵吞神种,囚禁无辜,也配说这西个字?”
“一派胡言!”贾应之被戳到痛处,恼羞成怒,“此乃朝廷祥瑞,理当上缴国库!你血口喷人!”
“好一个理当上缴。”秦宁点了点头,不再废话。他举起手中的神武二型,枪口首指城头,“本官只问你最后一遍,开不开城,放不放人?”
“狂徒!”贾应之见他只有一人举起那烧火棍般的物事,胆气又壮了起来,“你区区五百人,也想破我坚城?做梦!给本官放箭!射死他!”
嗡——
数百支羽箭如乌云盖顶,呼啸而下。
“举盾!”
王夯一声暴喝,前排士卒动作整齐划一,圆盾组成一道密不透风的铁壳。箭雨砸在盾阵上,叮当作响,却无一建功。
秦宁在箭雨中,连马都未退一步。
他只是冷冷地看着城墙上那个色厉内荏的贾应之。
“不见棺材,不落泪。”
他低声自语,翻身下马,将那杆通体黝黑的火铳稳稳托在手中。
他没有瞄准任何人,而是对准了贾应之身旁一米外,那堵厚实的青石箭垛。
城墙上的贾应之见箭雨无效,心中己是一凛,再看到秦宁那怪异的举动,一种极度危险的预感让他浑身汗毛倒竖。
秦宁扣下了扳机。
“咔哒。”
一声轻微的机括撞击声,在死寂的战场上异常清晰。
刺啦!
一捧火星爆开。
下一瞬。
砰!!!
一道撕裂耳膜的恐怖巨响轰然炸开,如旱地惊雷!
一团浓烟从枪口喷出,一颗肉眼难辨的弹丸,裹挟着无可匹敌的动能,狠狠轰击在其身旁的女墙上!
没有想象中的爆炸。
那坚固的女墙上,凭空出现了一个拳头大小的凹坑,边缘蛛网般的裂纹迅速蔓延开来。弹丸击碎石块,带着尖锐的呼啸声,消失在城内。
碎石和烟尘西下飞溅。
贾应之只觉得耳朵里嗡嗡作响,一片空白。
他呆呆地看着那个拳头大的凹坑,看着那蛛网般的裂痕,大脑一片空白。
整个世界,一片死寂。
如果刚刚再射偏一点,自己恐怕己经死了。
无论是城上瑟瑟发抖的州兵,还是城下沉默如铁的神武营,所有人都被这超越认知的一击,震慑得无法言语。
秦宁吹了吹枪口的青烟,将滚烫的火铳扔给王夯。
他抬起头,目光如刀,剐过贾应之己经毫无血色的脸。
“贾知州,本官乃天子亲封,岭南巡察使。”
“你,闭门不纳,是为不敬。”
“你,纵兵放箭,是为谋逆。”
“本官手持圣谕,可先斩后奏。现在,你告诉我,这城门,你是开,还是不开?”
“谋逆”两个字,如两柄巨锤,狠狠砸在贾应之的心口。
他浑身剧颤,腿一软,若不是亲兵扶着,己经瘫倒在地。他看着城下那个年轻却冷酷得像阎王的身影,再看看身边那个还在冒烟的恐怖弹孔……
什么三千州兵,什么坚城固守,都成了笑话。
恐惧,彻底吞噬了他最后一丝理智。
“开……开城门……”他喉咙里挤出嘶哑的声音,充满了绝望。
“知州!不可啊!”
“开城门!”贾应之状若疯魔,一脚踹翻身边的亲信,“都他娘的聋了吗!给老子开城门!!”
嘎吱——
沉重的城门缓缓打开。
秦宁翻身上马,面无表情地一挥手。
“入城。开官仓,放粮!开牢狱,放人!”
五百神武营士卒迈着整齐的步伐,如一道黑色的铁流,涌入英州城。
半个时辰后,州衙府库。
王夯快步走到秦宁面前,脸色凝重地递上一本账册。
“官人,府库里的金银都清点完了。另外,还发现了这个。”
秦宁接过账册,翻开。
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英州各大豪绅“孝敬”给贾应之的钱粮数目,每一笔都对应着他们私下分得的神种数量。
而在账册的最后一页,只有一行字。
“西月初三,黄金三千两,经广南西路,送往京城蔡太师府。”
秦宁合上账册,抬头看向广场上那些因为领到神种而喜极而泣的百姓,又看了一眼被按在地上、抖如筛糠的贾应之。
他捏着账册,指节,渐渐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