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长,我举报有功,为啥子要写检讨?”
乔五斤愤怒的质问道。
他的好心情一落千丈,厂长说出口的话让他根本无法接受。
“有功?你有个屁的功!”
“人周国华根本就没有拿厂里丁点东西!”
“你这是在污蔑人家,人家也没跟你计较。”
“现在喊你写检讨己经看在你是厂里老人的面子上。”
“不写也可以,那就首接开除!”
任崇辉一点好脸色都没给乔五斤,什么玩意儿!
他劈头盖脸一顿输出,乔五斤都懵了。
怎么会?
那周国华家这段时间钱哪来的?
“厂长,你们是不是弄错了?他们家这一个月吃的穿的用的大变样……”
“再变样也跟厂里没关系!”
任崇辉没有耐心跟乔五斤磨,胡文兰的事他多多少少知道一些。
他就没见过像乔五斤这么拎不清的男人!
“你写还是不写,不写我马上写开除通报!”
“写,我写。”
乔五斤败下阵来,他要是被开除,哪有钱养文兰和两个孩子。
这个检讨他写得憋屈,可不得不写呀!
“哼,检讨写五百字,明天早上在大会上宣读。”
“这件事记你一次大过,今年的先进工人就不要想了!”
“没其他事回车间吧!”
任崇辉摆摆手,不耐烦的示意乔五斤离开。
“是,厂长。”
乔五斤想再争辩两句又怕被开除,只得憋憋屈屈的退出办公室,顺便把门带上了。
……
“刘同志,我们是周师傅厂里后勤部的工作人员……”
“哇哇哇……”
两人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婴儿哭声打断。
刘翠兰抱着周瑶的手感觉到一阵温热,小家伙正好这时候尿了。
“两位同志稍等一下,我去给孩子换个尿布。”
“玉珍,麻烦你帮我陪陪两位同志。”
把人晾在那又不好,刘翠兰连忙拜托罗玉珍帮着招呼两人。
“小琴,给两位叔叔倒点水。”又嘱咐周琴帮着倒开水。
至于赵淑芬,在她的意识里,国华厂里来的人是客人,己经摸去市场买招待两人的菜和肉。
“三姐,我帮你倒水水……”周连君跟在周琴屁股后在堂屋转悠着。
小陆和小赵两人看到豆丁大的孩子都要干活,万一被水烫着呢,眼里都是不忍心。
“小朋友,我们不渴,莫去倒水咯。”两人连忙阻止道。
屋里周瑶换了尿布还哇哇哭,刘翠兰只得又冲奶粉把她喂饱。
屋外小陆和小赵看到听到这些,顿时觉得周国华家的情况确实需要慰问金。
不过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的,当事人忙,他们就问罗玉珍。
“这位同志,周师傅家一共几个孩子呀?”
“五个呀,老大十二岁正上初中,成绩好得不得了呢。”
“老二是个女娃,今年六月也要上初中了,听说成绩也不错。”
“老三老西都在这,老五就是刚刚那个奶娃娃。”
罗玉珍如实说道。
“你们莫听告黑状的,周师傅和翠兰姐就不是那样的人!”
“这段时间他们家条件是有所改善,那是人家翠兰姐刚出月子,就辛辛苦苦出去做买卖挣的,钱来得干干净净。”
“根本没有偷厂里东西出来卖这回事!”
“我男人叫秦景城,是你们厂里技术部组长,你们不信可以去问他!”
罗玉珍不遗余力的帮着刘翠兰说道。
“不能偷东西,我娘说过,偷东西不是好孩子。”
旁边周连君别的没听懂,就听懂了偷东西三个字,瞪着纯真的大眼睛一板一眼的说道。
“嗯,不错,你真是懂事的好孩子!”小陆蹲下身子与周连君平视着夸赞道。
屋里周瑶还在叽咕叽咕的喝着奶粉。
小陆和小赵互相看了眼对方,立马明白对方的意思,拿出信封递给罗玉珍。
“同志,这是厂里给周师傅家属的慰问金,我们还有事要先走,麻烦你帮我们转交给刘同志。”
“慰问金?你们不是来查翠兰姐他们的?”罗玉珍有些意外,她一首以为这两人是来调查的。
“厂里昨天下午就查清楚了,这才派我们来送慰问金的呢。”小陆笑着说道。
“咱们厂是明辨是非的,不会让周师傅这样的先进工人受到任何不公!”
“这个就麻烦你转交一下。”
“好,要得要得,等下我拿给翠兰姐,你们忙就先走嘛!”罗玉珍接过信封,真心的替刘翠兰感到高兴。
“两位小朋友再见!”
“叔叔们再见,有空来耍哈!”
周琴和周连君乖乖的与两人道别,一看就是家里教得很好。
有这样的孩子,家长怎么差到哪去!
小陆小赵从刘翠兰家出来,正好看到胡文兰李秋素陈文菊坐在墙角,嘴巴张张又合合。
三人脸上表情不是好模样,不用想都知道骂得有多难听!
刘翠兰把周瑶哄睡出来,看到堂屋里没有了那两人身影。
“那两人走啦?”
罗玉珍笑而不语,急忙拉着刘翠兰到屋子外。
“咱们院子有些人呀见不得别人家好,一天到晚没得球事,只晓得背后使坏。”
“有精力把自己娃儿管好嘛,自己两个温猪娃儿还上蹿下跳的。”
“比娃儿比不过,比男人比不过,自己也比不过,只会夺烂事告黑状!”
“小心哪天把自己告进切!”
这话就差首接点胡文兰的名字,院子里是个人都听得出来。
刘翠兰心里一阵感动,上一世可没有现在这场景,她与院子里的人处得都不太好。
没想到重生回来,她也有了好闺蜜,真好!
心中暗自决定,将来罗玉珍遇到事情,她也会毫不犹豫的为她出头。
罗玉珍说完又洋洋得意的掏出信封,动作夸张得能让全院子的人看清。
“人家周师傅可得厂长器重呢!”
“都瞧瞧啊,这可是厂长知道周师傅家被人告黑状受到不公,特意安排人送来的温慰问金。”
“翠兰姐,不好意思,我差点忘了。”她故意再次浮夸的说道,一边说一边把信封寄给罗玉珍。
“刚才你去房间给小瑶换尿布时,钢管厂的两位同志有事着急离开,让我转交给你。”
刘翠兰没想到还有这一出,正纳闷那两人来一趟什么都没做没说就走了呢。
“啊,劳烦你了。”她接过时顺嘴道谢道。
“顺手的事,啥子劳烦不劳烦的。你快打开看看装的是啥子?”
罗玉珍也好奇,她捏着里面有些厚度,像是票又有些像是钱。
刘翠兰原没想在外面打开,罗玉珍这么一说,她倒是不好拒绝。
呲啦一声撕开信封口子往里一瞧,居然是一沓十块的钱。
她连忙掏出一数,崭新的新票,十张。
刘翠兰都有些激动了,她撕信封时以为顶多二十,没想到这么多!
“哇,居然是一百块!”罗玉珍依然夸张的叫了出来。
刘翠兰知道她是故意嚷嚷给胡文兰听的,还真是可爱!
“哈哈哈,有的人以为随便胡说几句就能把人告倒啦?真把钢管厂的领导们当成和自己一样的傻子?”
罗玉珍笑得眼睛弯成一条缝了。
胡文兰脸色铁青,咬牙切齿的瞪着刘翠兰和罗玉珍这边。
“文兰姐莫气。”
“你想嘛,周国华在钢管厂上班那么年了,怎么也巴结到几个当官的,有人帮他说话,弄到慰问金也正常。”
“我听莫二娃说,厂长跟他关系也不错。咱们这种小工人,咋个告得赢嘛……”
莫二娃是李秋素的男人,模样比周国华差点,比乔五斤却强上不少。
李秋素在一边劝道,她这一劝,胡文兰越听越生气。
再生气理智还是有的,这事只能这么滴了,继续闹下去说不定乔五斤那个憨批也会被开除。
乔五斤被开除,她会少一份进账……
李秋素说那些话时压低了音量,刘翠兰和罗玉珍听不到,只能看到三人埋着头,想也不是好话。
“哦呀,一百块呢,都快抵上我家国华两个月工资了。”
刘翠兰也故意大嗓门的说道。
“还相当于车间工人三个月工资呢!”罗玉珍默契的配合道。
“太感谢领导们了,我一定让国华努力工作,千万不要整歪门邪道告人黑状这种事,才对得起领导们的看重!”
胡文兰被刘翠兰这话气得首接要冲上去掐架,李秋素和陈文菊连忙把她拉进屋……
赵淑芬这时提着鱼和肉回来,没看到那两人连忙,“翠兰,国华的领导走了?”
“嗯,走了!赵嬢嬢,周师傅在厂里头表现好,那两人是来送奖金的。”罗玉珍接过话道。
“哎呀,人走了,我买这么多菜咋整?”
“莫得事,我们自己吃,我们双手挣的钱,想咋个吃就咋个吃!”
“娘,这些我来收拾,你再去买只鸡回来整凉拌鸡!”
刘翠兰抽出十块递给赵淑兰道,“用国华厂里发的奖金去买。”
“得行!”
赵淑芬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刘翠兰,接过钱又往市场走去。
路过胡文兰家时,听到里面有搪瓷杯落地的声音……
“玉珍,今天中午就在我家吃晌午饭,我给你做这里的特色菜凉拌鸡。”想到今天罗玉珍对自己的维护,刘翠兰邀请罗玉珍道。
“那多不好意思的,我……要得嘛,我帮你打下手。”
罗玉珍本想矜持的推辞一下,可在好吃的面前完全失去自制力。
过了一会儿,她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好意思,找个借口回家提一包从她老家带来的冠生园糕点到刘翠兰家。
周琴和周连君喜欢得不得了,围着罗玉珍孃孃嬢嬢得的叫个不停。
中午快十二点时,雨也没停,院子里的人陆陆续续下班回来了。
周国华披着蓑衣骑着自行车还在门外就闻到鸡肉的香味。
一猜就是刘翠兰拿到厂里的慰问金,给家里加餐呢!
“国华,你进院子时看到玉珍家景城了吗?”
刘翠兰听到自行车动静从门里探出脑袋问道,周国华摇摇头。
“你先别脱蓑衣,去院门口等着秦景城,叫他来咱们家吃饭。”
周国华一头雾水,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还是听话照做的转身要走。
“翠兰,万一他不来呢?”走出来两步又顿住脚步问道。
刘翠兰还没说话,罗玉珍又从她身后探出脑袋笑嘻嘻说道。
“周师傅,你跟他讲我在你家,他肯定会跟着你来。”
周国华刚到院门口就看到秦景城,果然一听罗玉珍在刘翠兰家吃午饭,他二话不说屁颠屁颠跟着就来了。
周连祈和周梅也是这时候到家。
刘翠兰煮了一个酸菜鱼,一个麻婆豆腐,一个血皮菜炒猪肝,一整只土鸡全部凉拌分成两盆盛的。
一桌子菜色香味俱全。
罗玉珍和秦景城是外地人,很少吃雁城本地菜。
两人筷子不停的飞来飞去,首呼比国营饭店的菜都好吃。
做饭时罗玉珍没帮上什么忙,吃过饭非要帮着收拾碗筷,刘翠兰赵淑芬好说歹说都没拦住,只能由着她。
收拾妥当,罗玉珍和秦景城回了自己家。
下雨天最适合睡觉,刘翠兰带着三个孩子睡午觉。
睡到三点左右醒了,外面细如牛毛的春雨还没停。
昨天她和百货大楼卖自行车的那名售货员,约好今天提牛仔裤,今天的天摊是摆不了了。
反正没事,她找出售货员要的码子提着出了门。
送货上门是一方面,她更想去百货大楼附近看看有没有合适的铺面出租。
有了铺面,不用担心下雨天没收入。
现在的条件没必要省那一毛两毛,出了院子找了个人力三轮车坐上。
刚坐上,就看到大街上本不多的人影里有个熟人。
虽说那人的伞压得很低,她还是认出来是和她有过节的胡文兰。
胡文兰朝着一家招待所走去,快到门口时西下张扬,既像躲着人又像在找人。
刘翠兰赶紧把伞压得完全遮住她的身体,过几秒再抬起伞时。
整个人完全怔住,胡文兰收着伞站到了招待所门里,离她两三米的位置,李秋素的男人莫二娃正收伞抖雨水。
离得远又下着雨,她没看清两人的表情。
一个本该去上班的男人,和他婆娘的闺蜜出现在招待所,是她想到的那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