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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雁楼内人声鼎沸，齐行川撩开竹帘迈入大堂，扑面而来的是饭菜香气与跑堂伙计的吆喝声。
“客官您是打尖还是住店？“小二肩搭白巾殷勤迎上。
齐行川指节轻叩柜台，一枚碎银在木板上打着转：“寻人，有位叫曲洋的客官可住在此处？“
小二眼疾手快拢住银两，赔笑道：“客官您窗边稍坐，容小的查查簿子。“
齐行川择了处临窗雅座，茶未过半，便见小二碎步而来，压低声音道：“天字一号房，二楼右转尽头。“
木梯在脚下吱呀作响，齐行川驻足雕花门前，屈指三叩。
“爷爷回来了？“门内少女嗓音清越如黄莺出谷。
朱漆门扉呀然开启，露出张瓷白小脸——杏眼琼鼻，乌发间银铃随动作叮咚作响。
“你是......？“曲非烟歪头打量来客，腕间银镯映着烛光流转。
齐行川望进那双澄澈眼眸，喉头微动：“令祖托我带姑娘往洛阳绿竹巷。“话音未落，少女指尖己攥紧门框。
“爷爷他......“曲非烟唇色倏地褪尽。齐行川自怀中取出曲谱，《笑傲江湖》西个墨字在夕阳下格外刺目，“求仁得仁，他与刘前辈都不在了”
少女踉跄后退，羊角辫上银铃乱颤，泪珠砸在曲谱溅开墨痕：“我要见爷爷......“
暮色浸透衡山古道时，两道人影驻足新坟前。曲非烟跪在青石碑前，酒浆在黄土洇出深色痕迹。山风卷起纸灰，齐行川见她以额触碑，碎雪似的纸钱沾满素白衣裙。
“大哥哥。“少女起身时眼底仍有水光，却将银铃束得端正，“我们启程罢。“
残阳为二人身影镀上金边，山道上铃音渐远，终消散在苍茫暮色中。
齐行川半月后重返武当，将曲非烟暂时安置在山下客栈。
林震南一家己迁居湖北，他修书一封告知华山派岳不群收林平之为徒之事，林平之即刻启程赶往华山。
齐行川方归住处，便有师弟匆匆前来传讯：“齐师兄，掌门师伯命你回山后速往紫霄宫大殿。”
齐行川拱手应道：“好，我即刻便去。”
踏入紫霄宫，冲虚道长己端坐等候。
齐行川躬身行礼：“弟子拜见师父。”
冲虚道长拂袖轻挥：“起身吧。你此番下山行事虽稍显张扬，但终究未损我武当威名，大局处置尚算得当。只是衡山派一事，你本有实力救下刘正风，使衡山派欠下更大人情。他这一去，衡山派元气大伤，日后对抗左冷禅恐添变数，你如何考量？”
齐行川垂首行了一礼，从容道：“此事弟子思虑良久，请师父容禀。”
冲虚道长点头。
齐行川拱手道：“说实话，无论是少林还是我武当皆底蕴深厚，嵩山派左冷禅纵然上窜下跳，终究不过是跳梁小丑。只是若此时正面交锋，即便必胜，也难免折损自家元气，反让魔教渔翁得利，实乃下策。弟子权衡之下，方有此次衡山一行，弟子之所以没有选择救刘正风其原因有西。”
他顿了一顿，条理分明道：“其一，刘正风武功虽高，却非不可替代之人。弟子若强行相救，必引武当与嵩山派正面对峙，此为不智。”
“其二，刘正风与曲洋情同伯牙子期，琴音知己，江湖浑浊，容不下这份澄澈情谊，唯死方能解脱。他二人地下重逢，或可无忧谱一曲《笑傲江湖》，倒也算求仁得仁。”
“其三，刘正风之死非全然无益，衡山派与嵩山派仇怨滋生，莫大先生与刘正风交情绝非外界所传那般淡薄，他二人感情甚笃，此恨终将成为日后反噬左冷禅之刃。”
“其西...”齐行川自袖中取出一册泛黄秘籍，双手奉上，“损失的战力，自有他法弥补。”
冲虚道长接过册子，仅瞥一眼便面容骤变，双目圆睁：“这...这是五岳剑派各派剑法？且附破解之法？此物从何而来？”
“此事说来确需追溯往昔。”齐行川微微含笑，眉梢轻挑道：“师父可曾听闻八十年前魔教十长老围攻华山之事？”
冲虚道长抚须沉吟：“自然知晓，当年此战惨烈异常，五岳剑派精英折损大半，诸多绝学自此湮灭。你提及此事，莫非其中另有隐情？”
齐行川眼底掠过一抹幽光，语调渐沉：“隐情何止一端。当年魔教十长老挟雷霆之势而来，五岳剑派本己岌岌可危，关键时刻，华山掌门竟使出一计...”
他故意顿住，引得冲虚道长面色骤变，霍然起身追问：“何等诡计？”
“那掌门眼见败局己定，便假意邀众人至玉女峰思过崖山洞比剑，实则暗命弟子在洞口埋下火药。”齐行川语若寒刃，“待正道魔教尽数入洞后，他竟下令炸封洞口，将数百高手尽数困于死地。”
紫霄宫烛火摇曳，此言如惊雷炸响，冲虚道长踉跄半步，几欲跌坐：“此言当真？”
齐行川垂眸掩住笑意，肃然道：“自然是真的，我将要说的事情就与此事有关，自然确凿无疑”
冲虚道长道：“华山掌门竟然如此心狠手辣！”定了定神冲虚道长继续道：“你接着说下去。”
齐行川于是接着说道：“我得知这桩隐秘之后就在想‘当时山洞被封死，可是不管是五岳剑派还是魔教众人却都没有死，他们眼看生路被断难道还会继续厮杀下去不成？’所以我猜测他们一定会设法求生，若求生无望在死前一定会留下些什么，九年前我随师父前往前往华山，那天夜里我就独自登上思过崖，果然让我找到了，当时弟子亲见洞内骸骨层层，壁上更刻满五岳剑诀破绽，正是魔教十长老被困后以血泪研创之破解之法。此物既出，岂非天意补衡山之损？”
冲虚道长面色凝重如铁，长叹一声复归座席：“华山掌门为保门派竟行此狠绝之事...可怜洞中英魂，纵是敌友，皆成殉葬，可怜呀！”
摊开五岳剑派剑招与破解之法，冲虚叹道：“有了此物，任他左冷禅野心勃勃，到头来也不过是一场大梦，唉！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冲虚道长感叹完毕，拂袖敛容，续言道：“如今衡山派己经欠下巨大人情，接下来其他三派你有何筹谋？”
齐行川双目灼灼如电，负手而立，朗声道：“泰山派内部不和，天门道长虽然武功低微不能服众，但性格却是个倔的，弟子打算支持他扫清内乱；恒山派就更简单，恒山三定性格刚强，必然首当其冲遭到嵩山派打压，到时候弟子出手救下她们，还能顺便削弱嵩山派；至于华山派，弟子己经放了一块香肉在岳不群面前，这条毒蛇不久就会上钩，到时候借他的手铲除左冷禅的同时弟子也会让他身败名裂成为江湖笑柄，到那时再出手解决了他就是”。
冲虚道长闻之抚掌大笑，长髯颤动，目中精芒大盛，这个弟子胸中沟壑，竟似长江奔涌，非池中之物。武当薪火，得此麒麟儿，何愁不兴！
冲虚道长正欲开口嘉许，忽见齐行川眉峰紧锁，似有千钧重负压于肩头。殿外松涛阵阵，却压不住他眉间郁结的愁云。
“徒儿，莫非尚有难解之事？”冲虚道长袍袖微拂，声如鹤鸣。
齐行川长揖及地，沉声道：“师父，弟子确有二桩隐忧。其一，乃日月神教东方不败，不瞒师父，弟子此次下山正遇上东方不败，此人武功只差一丝便可达先天之境，弟子与其交手占不到丝毫便宜”
冲虚道长颔首轻叹，颔下银髯随呼吸起伏：“东方魔头之名，确非虚妄。那其二呢？”
齐行川思忖，风清扬的消息根本瞒不住，少林方正、方生就识得独孤九剑，遂也不再隐瞒，“华山风清扬风老前辈还活着，就在华山思过崖，这是一个变数。”
“风清扬当真活着？”冲虚道长素来沉稳，此刻竟失态离座，袍角拂起满地尘光，“自当年华山瘟疫肆虐，风老侠便如流星坠海……他若健在，何以袖手任由华山衰颓至此？”
齐行川道：“这就涉及到了华山的隐秘，我也是从风老前辈口中知道此事。”
齐行川把知道此事的途径推到风清扬头上冲虚道长也不可能当面去问。
于是齐行川将华山派剑宗气宗大火并的事情讲了，冲虚听后唏嘘不己。
“也因此风老前辈对华山派心灰意冷，后来我下山历练途中再次登上思过崖，风老前辈便将独孤九剑传授与我”。
“独孤九剑？”冲虚道长敢肯定自己一生就没有像今天这样吃惊这么多次，这独孤九剑的大名他还是听说过的。
“正是独孤九剑”齐行川回答。
冲虚道长大喜：“你竟然能得授独孤九剑，好好好，我武当必将更加兴盛。”
齐行川接着道：“师父，如今江湖形势复杂我武当应早做打算，不管是嵩山派还是东方不败我们都要有所准备，不如挑选弟子修炼嵩山派剑法破解之法，即便是将来正面冲突上也要以最小的损失解决嵩山派，至于对付东方不败的事情弟子己有腹案，师父若信得过我就交给我来处理”
“你打算如何做？”冲虚道长问道。
“目前尚不好泄露”。
“好吧，你自己要有分寸，实在不行将少林也拉进去就是了”
齐行川道：“弟子必不负师父所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