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过林梢,我站在营地上方的一块岩石上,望着远方的地平线。东边的哨岗昨夜被袭击,兄弟们死得无声无息,尸体上的伤口都是箭伤,精准、老练,像是某种警告。
李二狗还在营地里来回奔走,召集人手加强警戒。他脸色发白,嘴唇紧绷,显然还没从震惊中缓过来。
“陈头儿!”他跑过来,喘着气,“你说……这是不是胡人干的?”
我没回答,只是盯着远处那片灰蒙蒙的天。太阳才刚升起,但空气中己经弥漫着一股不安的气息。
“不像是普通的胡人骑兵。”我低声说,“他们不会特意绕后偷袭,也不会这么快就消失。”
李二狗愣了一下:“你是说……有内鬼?”
我摇头:“还不确定。”
就在这时,营地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几个斥候策马狂奔而入,脸上满是尘土和惊慌。
“出大事了!”一个年轻人跳下马,几乎摔了一跤,“冉闵——发布了杀胡令!”
整个营地瞬间炸开了锅。
“什么?杀胡令?”
“真的假的?”
“听商贩说的,冉闵号召全天下汉人起来反抗胡人!只要杀了胡人,就能得到赏赐,还能封官授爵!”
“这……他疯了吗?”
人群中的议论越来越激烈,有人激动,有人怀疑,也有人沉默不语。
我站在高处,听着这些话,心中竟有一股久违的热血涌起。
冉闵出手了。
他知道我们撑不住了,知道军心正在动摇,所以他选择了最决绝的方式——斩断所有退路。
这不是简单的命令,而是宣言。
这一刻,我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夜晚,在父母坟前立下的誓言。
“集合!”我大喊了一声。
众人纷纷看向我。
我缓缓从石头上下来,走到营地中央,看着一张张疲惫、迷茫、愤怒的脸。
“你们都听到了。”我说,“冉闵下令杀胡。这不是冲动,是他看清了现实——只有我们自己站出来,才能活下去。”
人群中一片沉默。
“可我们连饭都吃不饱,怎么跟胡人斗?”一个老兵开口道,“别的义军都在解散,我们凭什么能赢?”
我看着他,目光坚定:“因为我们没得选。”
“你这话什么意思?”另一人皱眉。
“我们的家人被杀,家园被毁,亲人被掳走。我们没有退路,只有往前冲。”我握紧拳头,“当年我亲眼看着父母死在胡人刀下,那一夜我就发誓要报仇。如果现在放弃,我对得起谁?”
人群中的情绪开始波动。
“我知道你们怕。”我继续说道,“我也怕。但我更怕有一天醒来,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死去。”
李二狗突然开口:“陈哥说得对。我们不能等死,也不能回家种地。那些胡人不会放过我们,他们随时都会回来。”
另一个年轻士兵咬牙道:“我愿意跟着陈头儿干!”
陆续有人点头,虽然仍有犹豫,但至少没人再提出反对。
我深吸一口气:“好,那就出发。”
“去哪?”有人问。
“去投奔冉闵。”我毫不犹豫地说。
营地顿时安静了下来。
“你们想留在这里等死,还是跟我一起去闯一闯?”我把短剑插回腰间,转身朝营地尽头走去,“我一个人也能走。但如果有谁愿意来,我带你们杀出去。”
身后传来了脚步声,先是零星几个,然后越来越多。
我回头一看,几十人的队伍己经慢慢聚集起来了。
李二狗站在我身旁,拍拍我的肩膀:“走吧,陈哥。”
第二天清晨,我们在晨雾中整装出发。
破旧的甲胄、残缺的武器,还有那双布满血丝却无比坚定的眼睛。
我们离开营地,踏上前往冉闵势力范围的路。
一路上,风很大,吹得旗帜猎猎作响。
我走在最前面,身后是几十个曾经绝望、如今重燃希望的兄弟。
但就在我们走出不到十里地时,我发现一件事——
有人在跟踪我们。
我停下脚步,抬手示意所有人戒备。
“你怎么了?”李二狗低声问。
我没有回答,而是眯起眼睛望向前方的树林。
树影婆娑,风声呼啸,但总有一种说不出的违和感。
“有人。”我低声道。
“在哪?”李二狗紧张地握紧了刀柄。
我指了指前方右侧的那一排枯树:“那里,最少两个人。动作很轻,训练有素。”
“是胡人吗?”
我摇摇头:“不确定。”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从树后一闪而过。
我猛地抽出短剑,大喝一声:“出来!”
树林里一片寂静。
下一秒,一支羽箭破空而来,首取我咽喉!
我侧身躲开,箭矢钉在身后一棵树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我眼神一冷,拔腿便冲了过去。
就在我即将冲进树林时,忽然听见身后李二狗的声音:“陈哥,小心你的影子!”
我低头一看,脚下的影子正微微扭曲,像一条蠕动的蛇一般,在地面缓缓爬行……
我猛地停住脚步,心跳如雷。
这时,他举起弓,瞄准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