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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繁缨有些语塞。
楚离轩被孟氏冒犯是在场许多夫人亲眼瞧见的，又是楚离轩放了话要亲手处置的。
哪知却只是和离出府这样轻轻放下的惩处。
外头传闻渐起，便说是摄政王为了博美人一笑，手下留情，并未重惩。
但其实哪里还有让一个母亲不见自己儿女更严重的惩罚呢？
楚离轩这招不可谓不狠毒。
不为杀人，只为诛心。
冒犯的人痛苦了不说，偏还让她被迫承了他的情。
恬不知耻。
谢繁缨在心中鄙夷楚离轩的心机深沉，思忖了片刻才道：“不过数面之缘，摄政王眼高于顶，怎会对我区区小女子有半分青眼？”
“没有最好。”
谢文易淡淡道：“若被我发觉你与那摄政王有什么纠缠，别怪我不惦念昔日兄妹情分。”
“这契约留给你，余下的，你便自己去做吧。”
说罢，头也不回地离开。
连谢繁缨的挽留也视若无睹。
谢繁缨莫名。
“怎么了吗这是……？”
听竹这时走了进来。
她大气不敢喘，小心翼翼地将东西放下，末了悄声对谢繁缨说：“二公子今日是怎么了？好凶哦……”
谢文易本就是脾气火爆的性子，但首率有趣，同下人也打做一片，在下人堆里人缘也是极好。
倒是甚少有今日这般沉着脸的模样。
就连听竹都被谢文易的异样所吓到，没敢同他吭声。
谢繁缨自然也觉得奇怪。
她唤来望梅。
“你出府打听打听，今日我哥哥可在外头看到了什么人，听到了什么事。”
“是。”
望梅按吩咐离开。
而那一头的谢文易则抿着嘴，眉头紧锁。
他常年混迹三教九流，外头的风言风语不少，他也并未当真。
但谢繁缨同楚离轩之事他却是略有耳闻。
这些年楚离轩不近女色，在朝中只手遮天，偏生在谢繁缨和离后不久便传出了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消息。
他心中自然起疑。
方才渺渺的反应，却是在无声的告知，外面的传言，都是真的。
而他却忘不了今日在阆苑楼雅座偶遇楚离轩入门，自己留心听来的对话。
楚离轩张扬自信，除了暗卫护身，外头从不设防。
只听对面之人笑道：“你近日对谢家二娘愈发瞩目，莫不是真的铁树开花，动了真情？”
楚离轩依旧是那样疏离，仿佛拒人于千里之外。
“谢府雄厚，谢明公父子女骁勇善战，可为我所用，谢繁缨聪慧机敏，与她交好，便等于是握住了整个谢家。”
对面人又笑道：“你呀，终归是不肯吃亏的。”
将对话听入耳中的谢文易竭力忍住才没杀将进屋，同楚离轩拼命。
渺渺是他的亲妹妹，岂能让楚离轩为了目的出手利用？！
更何况渺渺如今刚刚和离，虽看着坚强，但难免因此事而神伤。
若再被楚离轩这等无情男子所骗还了得？！
他绝不许妹妹先出虎穴，后入狼窝！
若渺渺真的动了心，他也定要将此事扼杀于摇篮！
走着瞧！
……
望梅打听了半日，却是无功而返。
她如实道：“二公子去阆苑楼时并未携带旁人，只让人在马车等候，听二公子身边的阿陆说，二公子从阆苑楼出来便怒气冲冲，脸色极不善。”
谢繁缨愈发狐疑。
若说是谢文易在阆苑楼吃了闭门羹，生出些不悦的心思也实属寻常。
但他为何又忽然提及楚离轩？
谢繁缨只觉此事同阆苑楼有关，想到楼主有意与自己一见，便有了明日亲自赶往阆苑楼的打算。
翌日一早，她便换上了一件不甚显眼的素粉色裙裳，戴上了斗笠，只领了往日存在感极弱的问菊出了门去。
半路上，问菊有些担忧。
“姑娘打扮成这样，又特意不肯让旁人跟着，阆苑楼的楼主又指明了只要姑娘一人前去——姑娘就不怕有什么危险？”
“有什么好怕的？”
谢繁缨撩开斗笠下的软纱透气，“哥哥知道我出入阆苑楼，若我出事，阆苑楼第一个脱不了干系，楼主不会这样蠢的。”
问菊这才闭了嘴，面上却还是隐约闪着担忧之色。
阆苑楼地处之地繁盛，可店中却分外萧条。
谢繁缨在僻静之处下了马车，问菊想跟着入门，谢繁缨却阻止了她。
谢文易一向是粗中有细，既然望梅曾说他只身前往楼中谈价，那么可见楼主定然不会喜欢私下商谈被外人打扰。
强龙难压地头蛇，来到旁人的地盘便要遵守人家的规矩。
这是最基础的道理了。
谢繁缨只身入门，果真见其中分外萧条，同别处的茶楼没有半分可相比之处。
可就是这样的茶楼，却能在京中屹立不倒多年。
若没些真本事，单单一个空壳子，早被旁人吃的连骨头都不剩了。
就如同如今大厦将倾的盛家。
谢繁缨想着，己迈步入了门。
早有容颜清丽的侍女笑盈盈迎上前来，福了一礼，道：“谢二姑娘来的好早，我家楼主正在屋中等着您呢。”
谢繁缨并不意外于对方为何会这般轻易地认出自己，只跟着入了门，穿过后院弄堂，上了一座八角小楼。
来到一间雅阁，谢繁缨见领路的侍女不再挪窝儿，便自觉地推门入内。
开门后席卷门面的是极清冽幽微的桃花香。
屏风后一个影影绰绰的影子，婷婷袅袅，只隔着屏风扫上一眼便令人酥倒原地。
即便看不清容貌，也必然知晓她必然是个国色天香的大美人。
谢繁缨除履入门，女子轻摇团扇，道：“小女子见过谢二小姐。”
清如冷玉，声如其人。
谢繁缨亦是还了礼，道：“小女子见过莫老板。”
屏风后，那摇着团扇的动作一滞，楼主顿了一下方才笑道：“姑娘知道我是何人？”
谢繁缨笑着反问：“姑娘不是也没问过我姓甚名谁吗？”
莫老板轻笑了一声。
屏风后的人影，终于是绕过了遮挡，来到了谢繁缨的跟前。
正如谢繁缨所料，眼前的是一个女子。
且是个花容月貌的国色美人。
正是前世凭一己之力，只身坐上了国师之位的阆苑楼楼主，莫如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