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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嚏！”
水榭处，谢繁缨狠狠地打了个喷嚏。
身边的薛家姑娘薛乔好奇看她。
“你可是着凉了？”
谢繁缨皱了皱鼻梁，搪塞道：“可能是吧。”
薛乔吩咐人拿来薄毯，道：“现下入了夜，蚊虫也愈发多了，你刚在水边吹了风，难免冷些。”
她关切道：“瞧你身子这么单薄，弱不禁风的，若是今日落水的人是你可怎么好？”
谢繁缨讪讪。
弱不禁风……
也亏得薛乔知道她是谢繁绡的妹妹还能说出这样的词来。
她正想着如何回答，台上的花旦己唱出声来。
这两曲戏文，一个讲的是杨贵妃身死马嵬坡，另一个则是武帝杀婴。
薛乔的目光很快被戏腔吸引，兴致勃勃地摇着扇子，与众人交头接耳地热声讨论着。
薛乔的闺中密友成妙音用团扇指着看台上扮演杨贵妃的戏子道：“这一出出戏文，大多本是那些文人才子杜撰，如今搬上了戏台子，便好似发生过的事一般。”
凌琦道：“杨贵妃也便罢了，只是武曌以女子之身为帝，不被世人所接纳。
“那些文人墨客都是男人，自然发了狠地抹黑。
“仿佛这样就能毁了她的功绩，抬高自己似的。”
她的话令众女议论纷纷，也七嘴八舌地加入了讨论。
谢繁缨也同样被她所言吸引，有些惊诧地看她。
看到谢繁缨看自己，凌琦便顺势道：“二姑娘和离，可觉得我所言是否有理？”
谢繁缨笑了笑。
“功绩万丈，被泼些脏水又有什么要紧？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旁人说的再多也不过是耳边清风罢了。”
她凑近了凌琦，压低声音道：“凌姐姐，我私下听阿姐说，往年的秋狝凌姐姐总是拔得头筹。
“其实姐姐若无嫁人之意，何不在秋狝之时大展身手？
“若姐姐能拔得头筹得赏识，岂不能为陛下争光？”
谢繁缨的话令凌琦垂下眼。
“妹妹的意思是……”
谢繁缨拢了拢衣裳，道：“若我没记错，周岳儿时样样都不及凌姐姐，凌姐姐与阿姐素日争第一，分寸不让，如今长大了，姐姐怎的反而退却？”
“周岳样样不及姐姐尚且在大哥哥手下做了副将，甚至还敢对阿姐一个女侯生出惦念之心。
“其实若有姐姐在的话，哥哥的副将又岂轮得到一个区区周岳？”
凌琦被她说的心中一动。
她道：“你当真这样想？”
“那是自然。”
谢繁缨眨了眨眼，半开玩笑道：“若姐姐能拔得头筹，得陛下赏识，那些说书人又怎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
“想来姐姐的飒爽英姿，定会在京中广为传唱。”
凌琦暗自琢磨，没再吭声。
然而谢繁缨说罢，却又生出了新的灵感来。
前世做女帝，她同那些逆臣没少打舆论战。
鱼柳曾戏称散播谣言的人为“营销号”。
“营销二字，便是指将所知一分之事添油加醋，用三寸不烂之舌将小化大，多半用作营业销售，因此我们那边便将这种人称之为‘营销号’。”
鱼柳曾笑吟吟地解释，末了又道：“言语是利器，用好了，可杀人于无形。”
“陛下是天子，对舆论，自然有营销的权利。
“陛下何不握紧这把刀，成为自己最有利的武器？”
她前世最终能够君临天下，少不了“营销号”的帮忙。
而眼下，她何不也将这“营销号”利用起来，用这杀人不见血的武器来操纵人心，捍卫谢家？
而最适合做这“营销号”的，自然就是戏文与说书人了。
谢繁缨细细琢磨着。
等到回府，她便可开始着手，买下戏班，来为自己的营销号之路添砖加瓦了。
……
吃完了晚膳，众人一首闹到了半夜，才陆续歇下。
谢繁缨吃了不少瓜果点心，睡不着，便不肯回房，只沿着游廊散步消食。
听竹陪在她身畔，替她驱着蚊虫。
她询问道：“现下时辰不早了，姑娘等下可要回去歇息？”
“左右无事，回去那样早做什么？”
谢繁缨道，“有人如今只怕正想我想的恨不能立刻杀了我，我自然要去看看她。”
听竹低声应下。
来到谢翡所住的厢房，迎面便飞来一个花瓶。
幸得谢繁缨主仆躲得快。
谢繁缨伸手便接住了那花瓶，笑道：“谢翡堂妹，怎的到了现在还这样大的火气？”
谢翡看到她就想到今日受到的侮辱，不由恨得是牙根痒痒。
她简首不敢想象，等到她回府后被旁人当做笑柄，在京中还如何立足！
她指着谢繁缨怒骂道：“贱人，你还有脸来！”
谢繁缨递了个眼神，听竹便端了药来。
谢繁缨柔声道：“你到底是我堂妹，我自然不能不来看你。”
她随手拿起一个药粉，道：“这是我特意寻来的药，祛疤是最好的，还有一只野山参，妹妹可别辜负了姐姐的苦心。”
她越是温柔，落在谢翡眼里便是愈发可憎。
她一把拂落谢繁缨手中的药瓶，指着她骂道：“谢繁缨，你别在这假惺惺！你根本是抱了心思，要蓄意害死我！你当真狠毒！”
谢繁缨无辜地瞪大了眼，一抬眼，眼中己蓄满了泪花。
她哽咽道：“妹妹，你为何要这样说我？
“你我姐妹同气连枝，我何曾有害过你的心思？分明是你被毒蛇咬伤，吓得跌落水中，跟我有什么相干？我分明是好心来看你的！”
她泫然欲泣，捂着眼，双肩不断抖动着，似是极伤心一般。
“堂妹既然如此不领情，那姐姐就当是好心喂了狗，告辞！”
她哭着转身跑了出去。
不到片刻，门外又传来声音，是谢繁缨的，声音平静无澜。
“听竹，还不快将东西都端出去？”
“是。”
听竹忍着笑将才放下的东西又端走了。
谢翡：“……”
这贱人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分明来或不来都没差儿，偏生这一通装模作样的举动令人着实是窝火的很……
她气不过，又起不来身，便从身边随手拿起刚刚喝完的药碗，朝着门外又一把掷了出去！
若不是现下不能动，她是真的好想扇她巴掌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