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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闹！”
翌日早早入宫，站在御书房外求见的谢繁缨便听到了屋内传出这么一句。
屋里，盛天寒和谢婉婉跪在地，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万灵帝甩袖，指着双双跪在跟前的两人道：“先帝赐婚，岂同儿戏？！”
盛天寒忙伏倒在地，道：“陛下息怒！恕臣斗胆一言，天寒的确有错在先，但的确并未抗旨不遵！”
“并未？”
万灵帝冷笑一声，道：“好一句并未！先帝赐婚，分明是赐婚谢家一脉的嫡小姐，如今你却不顾发妻颜面，休妻再娶谢家旁支的姑娘！”
谢婉婉是首次面见龙颜，如今龙颜震怒，她便吓得面色如纸。
察觉到了谢婉婉的颤抖，盛天寒偷偷在袖子下牵住了她的手。
他硬着头皮，道：“陛下明鉴！当初先帝下旨只说赐婚谢盛两家，却并未指明是国公府还是旁支一脉。
“更何况当初微臣并未食言，的确娶的是谢家次女，谢繁缨。
“但谢繁缨为人善妒，不敬翁婆，己自备和离书自请下堂。
“而微臣肯娶婉婉，也是因微臣失忆投军，是婉婉的父亲谢少卿捐了十万石的粮草，还捐出了谢家的战船，这场海上战役才能获胜。”
言及此，盛天寒的眼中便添了几分温柔。
他默默牵住了谢婉婉的手，道：“婉婉是微臣的救命恩人，谢少卿更是陛下亲口称赞封赏的功臣。”
“如今微臣同谢家次女和离，己是孑然一身，还请陛下成全微臣与婉婉的情分！”
他说着，便伏倒在地。
门外留神听着声响的谢繁缨闻言微微蹙紧眉头。
十万石粮食和一艘战船？
她怎的不知谢征有这本事？
更何况造船秘籍只有谢明公府一脉才有，谢征家虽说出自谢家旁支，但并无谢明公府的辉煌，谢婉婉连上族学的束脩都是从谢府赊来的银子。
哪里还有什么闲钱造什么战船？
而心下生出怀疑后，谢繁缨倒是想起了另一件如今看来大有疑虑之事。
盛天寒好歹是堂堂的世子爷，娶亲也是人尽皆知。
成婚当日，走遍了大半个京城，谢盛两家为防闹事也是严防死守，盛天寒偏是在拜完天地后入洞房的空档没了人影。
这故事乍一听巧合，可如今细细想来，倒是大有问题。
一个大男人，还是堂堂的世子爷，怎会这样轻易凭空在新婚夜被流寇掳走，还好巧不巧被谢婉婉这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娇小姐给救走。
世上可没有这么巧合的事呵。
但当着罗大海的面，她自然不会露出半分情绪。
只将疑虑默默藏在了心底。
而屋中，万灵帝也似是隐隐被盛天寒说动，竟一时没有出声，而是暗自思忖。
谢家掌握大骊国近乎西成的兵权，若是此战告捷，在朝中便更是只手遮天。
他头上本就有一个摄政王压上一头，若是再出一个谢家，他倒不如将这个皇位拱手让人算了！
可偏偏他动不了谢家。
谢家手握造船秘籍，大骊西面靠海，战船便是最大的利器。
若是动了谢家，无异于是动了整个大骊国的命脉。
可偏偏谢家是摄政王一派。
当初先皇赐婚盛谢两家就是意图以联姻为筹码，让皇族一派的盛家拿到谢家的造船秘籍。
偏偏盛天寒不争气，新婚之夜就没了踪影，好不容易回来，竟还看上了谢家旁支的族女！
若是寻常，他定然会将盛天寒斥回去，驳了他不安分的心思派人押着他去给谢繁缨叩首认错。
但从谢征献战船的举动来看，谢征一派应当也得了造船之技的。
更何况谢征与谢明公虽同为谢家却一向不睦，同谢明公偏帮摄政王的举动截然不同，倒是对他这个皇帝有意讨好。
若真的能将谢家的造船之术捏在手里，他自然就有了能同摄政王一斗的筹码了。
权衡利弊后，万灵帝便缓和了语气，亲自对盛天寒虚扶了一把。
他声音缓和了下来，道：“你二人先起来吧。”
听到万灵帝这样说，盛天寒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不由暗暗松了一口气，领着谢婉婉道：“谢陛下。”
“你两人情比金坚，如今京中人人都知道此事，但说穿了也不过是你们府中的家事，朕自然也不愿委屈了你们这对苦命的鸳鸯。”
“只是——”
盛天寒和谢婉婉脸上刚露出一抹喜色，万灵帝的声音便陡然首转急下。
“如今京中舆论盛行，人人都说你不敬发妻，带领外室迫使发妻下堂，如今传言正盛，你二人身处风口浪尖，再加之如今战事吃紧，还离不得谢明公和宁和侯。
“为避风头，你们的婚事便等到三年后，等到传闻过去，方能成婚！也算不辜负了谢家二姑娘的成全！”
“三年？！”
盛天寒脸色一变。
他本能去看身边的谢婉婉。
少女单薄的身体微微抖动，小脸发白。
不忍心谢婉婉如此失望，盛天寒还想替她争取，开口道：“陛下，这……”
“朕意己决！”
万灵帝挥袖，不容置疑道：“京中有关你二人的流言漫天，更何况你冷落发妻三年，谢繁缨己自请和离，难免你娶了谢婉婉也会如三年前一般，逼的谢婉婉下堂求去，难不成到那时，你还要朕继续成全你不成吗？！”
几句话说的盛天寒是哑口无言。
便是他也没了辩驳的可能，只得闭了嘴，尴尬道：“微臣明白。”
三年时光虽长，但到底也是个希望。
谢婉婉也垂下了眼，轻声细语道：“多谢陛下成全。”
告辞出了御书房，却没想到会迎面会遇见一人。
盛天寒只觉眼前闪过一抹亮色，定睛一看才发觉竟是谢繁缨。
谢繁缨今日盛装打扮，容光焕发，全然没有了他刚刚回府时的颓败，有如焕发新生的芙蓉花，蓬勃朝气。
她如今换回了少女的发髻，披散脑后的黑发衬托着碗口大的芍药花，更衬肌肤雪白，有如画上仕女图。
短暂的惊艳过后，盛天寒心里便有了答案。
只怕是她嘴上硬气，心里却还惦记着自己，想来求陛下，将和离书作废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