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与火交织的悲歌在破碎的洪荒天穹下奏响。
神族七星中最后的瑶光与玉衡,追随着开阳和天玑的脚步,化作两颗流星,拖着璀璨尾焰,撞向了立于造化玉碟之下的十二溟王。
“轰——!!”
比先前更为恐怖的能量风暴席卷开来,两名大罗金仙巅峰强者一同自爆,其威力使整个洪荒世界都在这股力量下剧烈地颤抖。
空间如同被巨力撕扯的破布,现出无数道深不见底的漆黑裂痕,吞噬着周遭的一切。
十二溟王俊美而邪异的脸上,终于第一次出现了凝重之色。
“合力驱动造化玉碟,快!”
吞虚溟王全身的元力如决堤江河般疯狂涌入头顶悬浮的造化玉碟之中,其余十一溟王也不敢怠慢,首接有样学样。
得到充足能量的造化玉碟绽放出前所未有的光辉,三千大道法则的虚影在光芒中沉浮交织成一面坚不可摧的绝对壁垒,将足以毁灭一切的自爆洪流死死地挡在外面。
然而,即便是这件残破的混沌至宝,在接连承受了三位大罗巅峰级别强者的自爆,光芒也变得黯淡了许多。
而不周山巅的大战也即将落下帷幕,黯渊一击将炎阳震飞出万里之遥,正欲追击,却敏锐地察觉到了战场的微妙变化。
他没有去看被自爆能量完全笼罩的十二溟王,反而饶有兴致地转过头,看向了另一个方向。
“黯渊,去死!!”
天权放弃了所有防御,将毕生修为在这一瞬间催动到了极致。
他周围空间法则开始紊乱、崩塌,那是超越了大罗金仙极限,强行燃烧本源才能展现出的征兆。
天权无视了自身即将崩溃的肉体,无视了沿途肆虐的空间乱流,没有冲向十二溟王,而是冲向了真正让他恨之入骨的人。
洪荒的灾难,神族的覆灭,一切悲剧与不幸的源头,就是他!
“天权!不要!”
远处,刚刚稳住身形的炎阳看到了天权的决绝,那是不留任何后路的赴死冲锋。
天权没有仿佛没有听见,心中只剩下无尽的悲凉,神族己经完了,曾经照耀洪荒的神族七星君,如今只剩下他一人。
他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以自己的死亡,让这一切的源头,付出哪怕一丝一毫的代价!
“为我神族亿万同胞……赎罪吧!!”
天权的身躯在高速突进中开始解体,金色的神血与骨骼碎片向后方飘洒。
整个人如同一支射出的箭矢,将所有的生命与力量都汇聚在了箭头那一点,准备绽放出生命中最惨烈、也最绚烂的光华。
“蜉蝣撼树!”
面对这毁天灭地的一击,黯渊的脸上却没有丝毫动容,淡淡地吐出几个字,心念一动。
“嗡——”
灭世溟皇座上一道道繁复的黑色魔纹瞬间亮起,交织成一道幽暗深邃的圆形光幕,轻描淡写地挡在了天权冲锋的路径上。
下一刻,天权撞了上去。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也没有预想中的能量对冲。
天权那凝聚了毕生修为、神魂、道果乃至整个生命的最强自爆,就像一颗投入无垠黑洞的石子,在撞上光幕的瞬间便被彻底吞噬,消弭于无形。
天权就这样结束了他悲壮的一生,没有掀起任何波澜,甚至没能让黯渊的衣角动弹分毫。
整个战场,陷入了一片死寂。
唯一剩下的声响,是远处炎阳粗重而绝望的喘息。
“……”
黯渊收回了灭世溟皇座,将冰冷的目光投向了这片战场上最后一个站着的敌人。
炎阳停下了所有攻击的意图,手中的神枪光芒黯淡,仿佛也感受到了主人的心死。
他没有去看黯渊,也没有去看远方仍在与自爆余波抗衡的十二溟王。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这片满目疮痍的洪荒大地。
天塌了,地陷了。
曾经奔流不息的江河己经干涸,河床出龟裂的伤疤。
曾经巍峨耸立的神山己经崩塌,化作一片乱石废墟。
曾经繁星点点的天穹,如今只剩下永恒的黑暗与狰狞的空间裂缝。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焦糊与绝望的气息。
这里,曾是他们发誓要用生命守护的世界。
他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当他与众神在天界秘境中初次见到盘古大脑时,那份守护洪荒的初心。
他们是父神的孩子,是这个世界的守护者。
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切都变了?
是为了争夺那虚无缥缈的气运?
是为了所谓道统的正朔?
还是为了满足自己那日益膨胀的权力欲?
他们发动战争,征伐异己,将盘古父神留下的这片沃土,变成了满足私欲的角斗场。
他炎阳,自诩为神族之主,洪荒正统,却亲手将这个世界推入了毁灭的深渊。
神族与溟族的争斗,看似正义的抵抗入侵,可最终的结果,却是整个世界的陪葬。
望舒、天枢、天漩、开阳、天玑、瑶光、玉衡、天权……一个个鲜活的面容在脑海中闪过。
他们是他的战友,是他的同胞,他们为了所谓的“大义”而死,死得毫无价值。
值得吗?
炎阳眼中的滔天战意,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疲惫与悔恨。
他身上的伤势依旧沉重,可此刻,最痛的却是那颗早己迷失的本心。
“呵呵……”
一声低沉而沙哑的笑声从他喉间溢出,缓缓抬起头,望向那片被战火染成黑色的天空。
仿佛能透过层层虚空,看到那双创造了这一切,又失望地注视着这一切的眼睛。
最终,所有的不甘、所有的愤怒、所有的悔恨,都化作了一声悠长的叹息。
“一切都结束了,是我错了……从一开始,就错了。是我迷失了本心,忘记了父神的嘱托。”
炎阳轻声说道,像是在对黯渊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声音中带着一种大彻大悟后的平静,一种看透了所有虚妄的释然。
“吾,炎阳,愧对洪荒,愧对……盘古父神。”
话音落下,手中那杆神枪发出一声哀鸣,寸寸断裂,化作金色的光点,消散在风中。
他放弃了抵抗。
不是因为畏惧,而是因为……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