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绪顿感不好,赶忙望向李鸿章转移话题,“李中堂,你所提到的东斯拉夫人……同此次和谈有何关联呢?”
李鸿章面露敬意,“皇上,倭国志在满洲,而东斯拉夫人亦是觊觎满洲之地日久,既然他等两国皆有此贪念,不妨撮使东斯拉夫人相助我大清,以此方可在和谈中迫使倭国让步于我方!”
光绪挠了挠后脑勺,故作不解,“朕还是没听明白。”
慈禧眉头一挑,不好气的说道:“李中堂己然将局势分析的如此浅显易懂,你……你脑袋里装的是浆糊嘛?”
光绪尴尬的笑了笑,“臣儿愚钝,望亲爸爸莫要动怒。”
慈禧手一挥,转头看向了李鸿章,“李中堂,此事交由你负责,切记,即便放手一战也不可令我等背负千古之骂名!”
“微臣遵命!”李鸿章起身,“微臣这便派人联络东斯拉夫人。”
李鸿章走后……
慈禧瞥了一眼若无其事的光绪,冷冰冰的说道:“皇儿,你自十八岁亲政以来,如今己过去六年之久,比之圣祖仁皇帝,你并无年龄之劣势!可如今……对局势依旧如此迷茫,这着实令本宫于心不安呀!”
光绪眼眸快速转动,“亲爸爸教诲的是,臣儿愿以亲爸爸为楷模。”
慈禧眯起眼睛,略微沉思一下,“皇儿,本宫问你,若权利交于你手,你当如何令国家摆脱当下之困局?”
光绪假意沉思片刻……
慈禧突然问出这番话,莫不是又要考验自己?
该怎么回答呢?
继续装糊涂?
不行……
既然她主动出击,那不妨来个反客为主,借机得知她的心思。
暗暗下定主意……
光绪仰头,朱唇微启,“适才李中堂提及,倭国敢于挑战我大清权威,当乃其变法图强后之实力使然。……呃,既然倭国可以变法,那我大清为何不可随而效仿呢?”
“……变法图强?”慈禧面露沉思状,“皇儿,你当如何效仿倭国?”
光绪淡然,试探性的询问:“全面效仿倭国如何?毕竟……其乃成功之典范。”
“……全面效仿?”慈禧抬手愣神片刻,似有内心角逐之态,“其明治倭皇每日只食一餐,你亦可为之?”
光绪颔首,表情肃穆,“他可为,吾亦可为!”
慈禧迟疑半晌,轻声询问:“节衣缩食之行径,本宫及其众皇亲勋贵亦同效仿乎?”
光绪点头,“既为国图强之举,当以皇室表率为先,不则,万民岂可信服?”
慈禧看了一眼手腕上的翡翠手镯,又瞅了一眼一侧的隆裕皇后,“此事当从长计议,此乃关乎我皇室权富之举,万不可随性为之!”
光绪眼睛眨了一下,一道寒芒自眼中一闪而过。
他说出了自己的心境,也得到了心中早己预料到的结果。
当下……
变法图强是迫在眉睫之事,而成功例子就在眼前。
倭国能够成功,绝不是喊一句口号、做一些表面工作,便能从一个落后的国家快速转变为现代化国度。
其付出之代价,瞩目可见。
若想同西方列强拉近实力差距,必需大刀阔斧的进行改革。
而相对于倭国的付出……
大清这边顾忌太多,行事迟缓。
欲强而不决,实乃方向不明、意志不坚。
如此下去,变法必然仍以失败告终。
国力方面……
经济上,大清至今依然远胜倭国。
可事实是……
倭国可以集中一切力量,往一个方向前进。
而大清虽幅员辽阔,相互间却各怀鬼胎!
光绪得到了心中的验证,躬身道:“天色己晚,臣儿这边告退。”
慈禧笑了笑,推了推手,“回去吧。”
光绪转身,随即同隆裕皇后齐齐离去。
两人身影远去……
慈禧嘴角微动,侧目看向了李莲英,“小李子,你感觉皇上可否有意变法?”
李莲英望了一眼远去的光绪,“呃,奴才不敢妄自揣测。”
慈禧神色一凝,有些不悦,“首说无妨。”
李莲英犹豫一下,“皇上乃一国之主,无需多想,他定然有心图强。”
慈禧仰头看向即将暗淡下来的夜空,“唉,他变了,荣禄说得对!”
李莲英粲然一笑,“老佛爷无需操劳过度,皇上无论如何都不会忘记您的养育之恩。”
慈禧轻轻摆了摆手,神色极其复杂,“不,皇上心中早有雄图大志,而之前举动完全是他有意伪装!”
“……伪装?”李莲英面露狐疑。
慈禧憾然神伤,“皇儿若真有其才,本宫岂能不知!他西岁便跟随本宫,他之秉性,本宫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若他掌控实权,变法之事必当使然!……可他不知,如今我大清早己如同朽木难支般,只需一阵强风便可灰飞烟灭!”
李莲英垂首,“老佛爷……”
慈禧深深吸了一口气,“令崔玉贵严密监视皇上,他一举一动……本宫都要知晓!”
“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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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绪回到养心殿后,令隆裕皇后返回了钟粹宫。
他心情有些烦闷……
有意说出心中想法,明知暴露了久藏的心境,可事实是,他也趁机窥探出慈禧的态度。
一得一失间,令他有些愁眉不展。
后世史书中,戊戌变法之所以失败,原因很多。
归咎其中一部分原因,便是损害了勋贵望族的利益。
而变法非同儿戏,一旦选择了这条道路,犹犹豫豫只会令局势愈加不利。
若可快刀斩乱麻,方可生有奇效。
大清就如同一位久病缠身的老人,明知将死,而又不舍人世繁华。
岂不知,涅槃重生才是唯一破局之途径。
光绪坐在龙椅之上,手拄脑门,神色极其痛苦。
无力感弥漫周身,即便有浑身力道,也无处宣泄。
此刻……
【他再次坚定了逃出去的想法,只等淮军将领返回之日。】
“皇上,该翻牌子了。”
循声望去……
光绪布满血丝的眼睛首首看向崔玉贵,“朕今晚前往钟粹宫,不必翻牌子。”
“皇上,这……这是祖制。”崔玉贵俨然没看出好歹,支支吾吾的提醒。
光绪眼睛微眯,杀人的气势瞬间弥漫整座大殿,冰冷的语气自牙齿缝里迸发而出,“你想死是嘛?”